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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寨夫人

2015-6-5 11:16| 发布者: 悟能戒| 查看: 460| 评论: 0

摘要: 北京的天气贼冷贼冷的,学堂里的青年们打了鸡血状,走在街头游行。亚红滞在原地半晌,被同学一推搡才回过神来,于是也高举起拳头随着班级队伍,义愤填膺地嚎叫:“反对华北自治!”“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后来亚红才 ...

 奶奶姓赵,百家姓里的第一个,名叫亚红。一九五三年,她死的时候不过三十来岁。


 1

 赵亚红是被三少爷抢到湘云寨的。

 一大早起来,亚红一边等着表叔来送过冬的麦子,一边手抓着碗里直冒热气的炒驴蛋就吃。亚红今年十七岁,自村里管事的老爹被土匪谋害也有些日子了,除了识字纺花,也学了些喂猪喂鸡挖野菜的生计本事。好容易等到麦子送到,亚红把乱糟糟的头发随意一绾,门一开,就直嚷:狗日的,两担麦子送这么久,迟到又要被先生骂你晓得不?

 北京的天气贼冷贼冷的,学堂里的青年们打了鸡血状,走在街头游行。亚红滞在原地半晌,被同学一推搡才回过神来,于是也高举起拳头随着班级队伍,义愤填膺地嚎叫:“反对华北自治!”“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后来亚红才知道他们这天罢课游行的壮举有个牛逼哄哄的名字,叫一二九爱国学生运动。游行之后,亚红拿着反日传单,前往附近村镇进行实践宣传的活动。也就是这一天,她被前来村镇收保护费的三少爷看上,抢到闻名全县的湘云寨里做了压寨夫人。


 2

 三少爷的房间很寒酸,洞屋内只有两张用作歇息之用的木椅,及一床不算舒适的藤花床。

 洞里的潮气很大,亚红刚来那会只穿着学校的短袖校服,冻得上下牙直打仗。三少爷兀自搬走自己的布枕、被衾,看都没看她一眼,半晌后却遣人送来一件织工精细的长袍。即便如此,亚红也半个月没让三少爷进屋,更别提应嫁了。寨里的徐老四和三少爷平时交情甚差,逢着三少爷打了胜仗,大当家的摆酒设宴,就不免在席间阴阳怪气地嘟囔几句:“毛头小子不过凭了运气,没什么了不得的。”当下见三少爷抢了个水灵灵的黄花丫头回来,心中不免妒恨。

 于是寨里活计不忙的时候,徐老四就老往亚红的房间钻,劝亚红:跟着三少爷,还不如从了自己。

 “这毛头小子不过是受到些大当家的器重罢了,论资历、论功夫都及不上我,日后大当家的翘辫子了,湘云寨另谋主帅我不比那小子有胜算?”

 对外徐老四则美其名曰地宣称替三少爷做夫人的思想工作。其实老四早已谋划许久,一直想绊倒在寨里立功无数、受人尊敬的三少爷,一旦出现合适的良机,便势必如庖丁解牛一般快、准、狠地下手。而赵亚红就是那个良机。大伙别看徐老四花花肠子一肚,却生得那叫一个俊俏,女人都是视觉占主导地位的动物,亚红也不例外。


3

  初夜对于女人的意义,就好比自然灾害年间村里发放的第一口粮食。

  亚红手搭在床沿,不断扭动着诱人的胴体,迎合着老四的身下之物。夜猫子在窗外咕咕地喧叫着,不时有滚烫的血液自亚红的体内挤压而出,那感受难以名状,整个人的灵魂都要一齐被挤压出窍似的。翻云覆雨之后,亚红伏在老四雄壮的胸脯上,听到老四嘟嘟囔囔地在耳边说着什么,也不动脑筋,只顾边喘粗气,边“嗯,嗯”地应着。

  “你啊,明天就答应三少爷的求婚……成婚当日,你用我交与你的迷药搀进三少爷的酒里,让他没法留意你不是处女身……”老四也喘着粗气,如亚红这般的尤物,他许久没有染指过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徐老四的娘们了!”

   一切按计划行事,身为棋子的亚红举手投足端庄大方,拜堂、搀药、上床,演技精湛,每一个细节都表现得毫无瑕疵。连阅人无数的大当家都没瞧出个中端倪。


4

   徐老四好赌,尤其是天气不好的时候,用他的话说就是:木炭盆子噼里啪啦地响,屋里满是热气,脱得只剩一件粗布衫子都行,那滋味咋不贼爽!

   这天徐老四刚进门,看门的土狗就扑着凑上来,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狗腿子上,痛得那狗嗷嗷地直叫。这赌场名叫“蟾蜍洞”,距离湘云寨不过个把公里,因为主事的襄老板长着一张村里人少见的疙瘩脸,活像刚出泥的蟾蜍,因而得了这么个不算好听的招牌名。

   “时下这光景,老四也来赏光,该不会是又想赊账吧?”襄老板半开玩笑半点明扼要地说道。

   “襄水公玩笑了,湘云寨那么大的家业,还能差您这点钱……”说着从袖里拿出十几块大洋往桌子上一摆,“剩下的做今天的赌注,够不够?”

   “够了,够了……您老四怎么会钱不够呢。”襄老板边不迭地点头,边扯嗓子吩咐活计上前伺候,动作神情像极了屋里上下乱窜的土狗。

    附近桌子上还是雄踞着那几位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只有角落里的那张桌子,罕见地杵了个打扮洋气的娘们。徐老四图个新鲜,直往那洋气娘们处走去,只见与这娘们对垒的赌场伙计嘴里直喊爹娘,眼里见徐老四来了,忙起身让位,溜之大吉。“跟伙计玩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俩来赌几把?”

    “好啊,刚到县里来就有徐四爷作陪,小姑娘真是受宠若惊,”这洋气娘们嘴上虽说得圆滑,手头上却一点不含糊,没几下就让徐老四带来的几块大洋见了水漂。

    “姑娘好手气,改明咱再切磋切磋,今个爷有事就不奉陪了。”徐老四从来就不是个恋战的人。

     徐老四径直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后面那娘们说了句:“你就是爹爹许给我的汉子?”


5

     洋气娘们叫滕慧,是当县县长的闺女。

     民间的百姓总爱把官匪相护的字眼挂在嘴边,把时局动荡皆归罪于其,虽然这话是不假,但平头百姓不知晓的是,官匪之间也会有算计、阳谋。县长早些年为了官位,杀了不少人,上头派人来查,是湘云寨的大当家使了狠,软硬兼施,方保住了这狗官的命。为了让这些无头冤魂的案子烂在大当家的肚子里,县长只得让留学西洋的女儿回国来与湘云寨的人成婚,也算是“姻事联盟”了。当时湘云寨管事的几个兄弟抢的抢,骗的骗,都有了自家的娘们,唯独整日游手好闲的徐老四光棍子一条,洞屋里从没显过娘们的身影。

     有时寨里的汉子们会玩笑地说老四是不是喜欢汉子。

     大当家的见状,索性把这姑娘让给了老四,也顺带止止寨里的蜚语流言。大当家的传令下去,让寨里里里外外停止商铺、劫道的生意,全寨人马回来帮老四办婚宴。那时候天气是冷的,湘云寨里灯笼、糖纸的,看得人却是眼热。原本打算去县里招几个长工的亚红,没出门就被邻居五嫂拉去写婚联了:

     一门喜庆三春暖;两姓联姻五世昌。

     贵客光临门第耀;良辰喜庆主宾欢。

     强颜欢笑的亚红,看着自己对爱人的新婚祝福,好像戏台上负心汉倒伤痴情女的剧情,只是那把捅向心里的刀,像是放了慢动作,迟迟不落在要害。摇摇晃晃地回到家,三少爷满眼兴奋地递过来一件东西:“兄弟抢来的首饰,想是你喜欢的,就要了来。”亚红握着手上雕刻着“愫”的金珠坠,无名火气,登时疯婆娘附体将其扯得满地。三少爷在一旁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周围的侍女要是细心一点便不难发觉,他眼中光睑鲷一样的烁亮,淡了些许。


6

     八抬大轿,花轿迎娶。那个时候嫁娶的最高规格。

     新娘的轿子缓缓而过,亚红从洛阳请了一些杀手蛰伏于此,正待下放指令杀了滕慧这个贱人,肚子忽一阵痉挛。她怀孕了。

     徐老四的孩子。

     为了不让三少爷察觉,破坏自己夺权立主的计划,徐老四当晚即派管家将亚红偷偷遣至二十里外的姜家沟,亚红的表亲家。摸黑回去的老四哭天抹泪地告诉大当家,亚红被前来迎亲被仇家所害,尸身尚未保全,不能带回祖坟,只好就地而葬。末了,还贴心地递给三少爷一把零散的金珠坠,上面细琢雕刻着一个“愫”的繁体字。“她临死了,也一直待在身上,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徐老四以期提高真实性,随口嘟囔了一句,再看一旁的三少爷,早已是抿紧双唇,眼中仅存的烁亮,彻底熄了。

     适时时局动荡,国民党、共产党斗争得如火如荼,庄户人家为主的湘云寨压根就没想参加任何一党。但混沌的年代,没一人能全身而退。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湘云寨的出战也是无可奈何,其实论装备武器,湘云寨积攒多年的军火库,丝毫不逊于气焰嚣张的国军,而碍于作战经验尚少,在保卫战中总处于下风。一次作为副帅的老四中了两发子弹,小腿一发,尾椎一发,血流得哪哪都是。好容易挨回寨子,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把一贯文雅的滕慧吓坏了,把老四扶上床榻就兀自晕死过去,倒地的时候还倒霉地磕了一下柜子。

     彼时滕慧正怀着人生中第一个儿子,平日逢人就说“就怕哪天磕着碰着了,把这么个活生生的儿子磕没了”,一语成谶,来给徐老四看病的郎中顺带把滕慧的身子也看了,得出了一个结论:流产。别看滕慧一肚子西洋墨水,人生观虽饱受西方国家“自由主义,无需后嗣”的影响,但置身自己,肯定受不了。徐老四想了个馊主意:在房内点几处催眠的熏香,延缓滕慧的昏迷,自己则利用这段时间亲自去姜家沟把亚红的孩子杏生抱来,待滕慧苏醒,大人无事,晕生贵子,岂不乐乎?


7

         亚红一被遣送到姜家沟,村人就发现她不同于一般的女人。在他们看来,这位土匪家族的女人,即使衣着简朴,脸上一水褶子,盘着稍显乱遭的发髻,站在村口眼巴巴望着远方的样子,也透着一股狠劲。隔村的妇人上前闲聊几句,方知是被人夺了孩子,旁边的几个村妇听了,凑热闹一样地围成一圈,扯着该说的和不该说的话。她也不应答,只眼神呆滞地望着地,嘴唇抿出了血。有人问她,咋不去县城上报官,生生受这活气。她听了就顺手拽着手边的榆树皮细细摩擦着,直摩得手都渗出了汗。

         村妇们就渐渐没了兴致,不约而同地散了。

         亚红踱到县城警署的时候,太阳已快落了山,见穿着警服的警员要关门下班,她忙横冲直撞地推门去了。

         下班了,有什么明天起早吧!

         我有要紧的事,你们就给我审理一下吧……两句话没说完亚红就被警员推搡着推出了警署大门,几个踉跄,她恰好被撞在了一位先生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刚抬头四目相对,亚红就被噎得说不出话了,噎住她的不是难以下咽的馊饭烂菜,而是三少爷那双重燃烁亮的眼目。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会在这遇到三少爷,这种境地是何种尴尬?她无法明说自己“死而复生”的真相,也无法明说滕慧现在抚养的儿子其实是自己的。她可以明说的,只有一段经过临时发挥、充分臆想,编造而出的“遇害被救”的传奇故事,为的只是求得三少爷及全家族人的同情。仅此而已。也只能如此。

        

 8

         滕慧是交际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村里人有的人家多种了几亩棉花,有的去外村学了手艺,有的在潦草的地平线上开垦出了绿油油的庄稼,这些事统统和滕慧无关。滕慧知道的是,日本人新开的几个歌舞厅同意她去当兼职舞娘,隔壁庄的庄主大寿也正好缺个像样的节目。她看不惯村里除了野花草就没个像样的花种,就像她看不惯自己怀胎十月生出个只会哭喊流哈喇子的瓜娃子一样。也苦了这刚出生就沦落后妈照顾的孩子,试想一下,当下她觉得这是她的娃,尚且散漫不管,若是知晓这是自己爷们跟别的女人生的野种,不使坏掐打才怪。平日里徐老四忙活计,没空管娃子,亚红就趁着滕慧不在时偷偷跑到堂屋给娃子喂奶换尿布,她甚至还把攒了不少日子的大洋都给了邻居婶婶,让她帮着照料。

         时光如梭,让亚红的头发白了一绺又一绺。娃子七岁那年,有一天亚红路过徐老四家,看到滕慧不给娃子饭吃,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按下决心将娃子的身份公之于众,这样自己也好照顾娃子,让娃子吃得饱穿得暖,不再过这种有妈胜似没妈的日子。她总念叨着,娃子快上学堂了,不能干瘪着弱身子让同窗们笑话……当晚,亚红约了徐老四到厢房西边的西莲亭商量对策,老四苦口婆心地安抚亚红道,这么大小伙子了,不就一顿饭没吃吗?饿不死!见了亚红侧目的鄙夷神情,他语气略降道,是……这些年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照顾好娃子,但男人不主家务是湘云寨的规矩。

         亚红说,别跟我提规矩,寨里还不许换养子嗣呢,你做到了吗?别扯这些没用的,娃子今后必须我来养,这事没商……话没说完,老四一嘴堵上了亚红的嘴,亚红娇小的身躯片刻就被笼罩在老四宽厚的臂膀里了。两米外,娃子去二伯伯家蹭了饭,刚准备回屋来个蒙头大睡,就瞧见爹爹和三伯母搂在了一起。虽说平时“娘”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娘,现在一个“小三”以明晃晃的姿态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能回应出的情感只能是愤怒、可憎。凄惨的月光下,娃子两只小小的拳头紧紧攥在了一起……

         

9

         隔日。

         近些日子寨里收成不好,眼看又是凛冷的冬季,一大早三少爷就叫了全寨的几个主事去祠堂里开议事大会。亚红蒸了锅馒头,就着红薯水嚼了半个,就披着袄子往祠堂方向走。祠堂的面积并不大,年代却颇久远,据说在清朝初期就建造成了,从此即成为寨里祖祖辈辈议事的场所。保长刚讲了几句总结性的话,外面不远处就传来娃子的叫喊声,亚红撒丫子跑到门口,直听娃子直喊:让三伯母滚出寨子,她是坏女人!她是坏女人!气不过的亚红,随手打了娃子一耳光,掷地有声。刚打完亚红就后悔了。

         闻讯赶来的滕慧见娃子被打,潜伏体内数年的母性登时迸发,几个耳光冲着亚红的脸面就还回去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何况他是我儿子!

         这件事寨里闹得是沸沸扬扬,在县里办事的徐老四怕亚红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将娃子的身份托出,便写了封信托人捎给亚红,打算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徐家。阴差阳错,派出去的信被院里闲逛的滕慧截住了,她早就怀疑自己爷们和亚红那个骚娘们的关系了,只是她没料想到的事,自己爷们非但与亚红有一腿,还怀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自己抚养多年,不放心上却自以为是骨肉的娃子。我真傻,真的。滕慧祥林嫂附身一般,反复重复着这句话,重复一遍,她眼中的恨意也就浓了一分。

         正巧一旁不明所以的娃子来找她玩,她一反常态地应许了:我们去家族祠堂里玩偷牌子游戏怎么样?谁偷到牌子了,谁就赢了。娃子在一旁咋咋呼呼地笑着、跳着:好啊,好啊……娘输了要给我做鸡蛋白面!

         好,你要吃多少娘都给你做。

         看着娃子进了祠堂,又抱着老祖宗的牌位出来找娘亲,滕慧忽然有点不想置这个懂事听话的孩子于死地了,然而保长已经被她约到此地许久了,什么都晚了,什么都完了。按照湘云寨的族规,谁擅自动了老祖宗的牌位,无论男女老少,都要施以烈火致死。行刑的那天娃子兴高采烈地看着周围的绳子、柱子,眼里眉间里掩不住笑意:娘要带娃子玩什么新鲜游戏?滕慧躲在角落里不敢应声,只是把头别过去,尽量不看捆在柱子上的娃子。

         把孩子放下来,要烧烧我!亚红一听到消息腿就软了,但还是踉跄着身子赶了过来。见娃子被捆在柱子上,马上就要被挫骨扬灰了,心比刀戳了还疼。保长也是心疼娃子,毕竟这是湘云寨的子孙,延续后代、绵延万年是寨里的头条铁律,于是他十分“人性化”地应许了亚红的替死请求。那天天不躁,但是闷,人们心里都像是堵了车前草、麸子砖一样。稻草引燃得很快,火苗很快就凑上了亚红的身上,她还穿着那件素白色简朴的衣衫,脸上还是一水褶子,发髻也还是稍显乱遭状,还是虎娘们一个。只是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时隔多年,村里人已经忘了那场火刑的种种细节,只记得亚红被活活烧死的那刻,娃子在一旁兴奋地鼓着掌,像是终于解了一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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