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分钟参赛直投剧本《书》

书

编剧：蒋熏然

1 内 书店  日

阳光照在高高的几排书架上，折射出五彩的斑斓。

一只手顺着一排书快速扫过来，扫过《简爱》又扫了回来，然后嗖一下把这本书抽了出来。

另一排书架间，另外几个初一年级模样的女孩也在以同样的方式找书。莫小闻拿着那本《简爱》匆匆挤过她们身边。

2 内 书店  日

莫小闻把书放在柜台上登记。

书店老板是位六十多岁的老爷爷，翻开一本大本子，拿钢笔端正地记下了日期、书名和借书证编号。

莫小闻着急地看老爷爷写完，一把拿过书跑了出去。

3 外 街道  日

莫小闻从书店门口跑出来，抱着书飞快跑远了，书包打在屁股上，一跳一跳地。

出字幕：书

4 外 小区院子里  日

    两个老奶奶正在小区的院子里聊天。莫小闻突然出现在拐角，风风火火地跑来，来不及躲闪，身子一偏就从两个老奶奶中间穿了过去。莫小闻手里空了，比刚才鼓了许多的书包不停地打着屁股，啪啦作响。

5 内 401室门口  日

莫小闻跑上来，喘着粗气，把耳朵凑在401室门上倾听，额头已经见了汗。

门里传来一阵刺啦声，好像什么东西下了锅的声音。莫小闻皱了皱眉头。

6 内 厨房  日

莫小闻妈妈的正在做饭，背对着客厅。门悄悄开了，莫小闻他探头探脑地钻进来，悄悄地关了门，朝厨房里张望了一下，偷笑。

7 内 客厅  日

莫小闻小狐狸似的踮着脚尖穿过客厅，朝自己房间走去，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妈妈（画外音）：莫小闻！

莫小闻已经到了自己房门口，回过身，顺势拿下书包丢进了房间里。

莫小闻：（心虚地笑）妈，嘿嘿。

妈妈：（一手叉腰，一手擎着锅铲，虎视眈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莫小闻：在学校里复习来着。

妈妈：复习？不是又去书店了吧？我看刘宁宁早就回来了。

莫小闻：刘宁宁又不跟我一个班，个个班复习计划不同的。

妈妈要有说什么，房门开了，爸爸出现在门口。

爸爸：（皱皱鼻子）这什么味道？

妈妈：（惊叫）哎呀，我的菜。

转头冲回厨房。

莫小闻跟爸爸做了个鬼脸，爸爸冲她俏皮地眨眨眼睛。

8 内 餐厅  傍晚

晚餐很丰盛，都是莫小闻爱吃的。

妈妈：（循循善诱）小闻，后年就要中考了，一定要好好学习，要是刘宁宁考上了重点，你考不上，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莫小闻皱眉。

妈妈：小闻，数理化要抓紧，没用的闲书少看，书店不许再去了！知道吗？

   莫小闻的筷子正朝着红烧鸡腿伸过去，在半空中生生停住了。

妈妈：（往莫小闻碗里夹菜）小闻，我今天给你买了几本参考书，都是你王阿姨推荐的，你要是都做完，准能考上重点。一定都做完，听见吗！”

莫小闻咬着一只鸡腿，一半嘴里一半嘴外，无可奈何地看着妈妈，又看看爸爸。

爸爸：（柔声细语）孩子正吃饭呢，吃完再说吧。

妈妈：（转向爸爸，声音骤然抬高了几度）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你做爸爸的老这样不慌不忙地，我当妈的再不盯着点能行吗！”

爸爸不吭声了。

莫小闻艰难地吞下一口鸡肉，看着满桌的菜没了胃口。

9 内 莫小闻卧室  夜

莫小闻进来，随手插上了门，从书包里掏出了那本《简爱》。

莫小闻跳上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翻开了第一页。

莫小闻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门把手转动起来，咔嚓作响。

莫小闻一哆嗦，迅速从床上一跃而起。人在地上站定了，书却脱了手，一下砸在自己的光脚背上，抱着脚连跳了几步，疼得呲牙咧嘴。

妈妈（画外音）：莫小闻，你给我开门！插着门干什么呢！

莫小闻：（迅速把书踢到床下，单脚跳过去）来了，来了！（打开门，强作镇定）妈你干什么呀，人家正做题呢！思路都被你打乱了！

妈妈：做题？（狐疑地瞄了一眼桌子，又瞟一眼明显有一个人形的床单）做题用插门吗？

莫小闻：这不是为了集中精力嘛。到底什么事呀？

妈妈：（放弃了巡视）我还能有什么事，给你拿水果呗。

   妈妈出去端了一碟切得整整齐齐的水果放到莫小闻桌上。

莫小闻：（笑）谢谢老妈。（拿了颗葡萄硬塞进妈妈嘴里）甜吗？

妈妈：甜！二十多块一斤能不甜吗！我不吃，你快吃吧，吃完接着学习。

妈妈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

妈妈：（严肃）不许再插门了！不然我真以为你在里面看小说呢！

莫小闻：（做痛心状）人家真得没有啦，你怎么就不相信人家呢！

妈妈：（淡定地）信任是建立在良好的历史记录的基础上的，但是，你有前科！

      妈妈说完潇洒地转身走了，莫小闻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10 内 莫小闻卧室  夜

莫小闻没有再插门。

莫小闻在书桌前做端正，眼睛转了转，拉开了正中间的抽屉，把小说放了进去。然后低头看了看，突然用胸膛顶上抽屉，如此反复试验几次，莫小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莫小闻继续看小说，妈妈进来了两次，都成功躲过。

莫小闻看得入了迷，没注意妈妈第三次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进来，悄无声息地到了她身后。

妈妈一把把小说从抽屉里拽了出来。莫小闻大惊失色。

妈妈（生气）：这是什么！我就知道你又再看这些没用的东西！简爱？这东西能帮你考上重点吗？这么厚一本，你得耽误多少时间啊！

妈妈拿着书在空中一通乱挥，莫小闻伸手想拿回来，奈何比妈妈矮了半个头，根本够不着，干跳脚。

莫小闻：（担心着急）妈，你别摇了，书要破了！这是我借的，我还得还呢！

妈妈：（更生气了）破了正好！本来就是破书！被我抓了个现行，你还只惦记书！我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越说越气）好，我让你看！

    将书从中间翻开，一手一半，从书脊处将书撕成了两半。

莫小闻（惊呆了）：妈！

妈妈继续撕书，直到撕成八片才一股脑扔到地上。

爸爸：（从门口探进头来）这是又怎么了？

莫小闻：（眼中含着泪）妈！你怎么这么暴力！这是我借的！你让我怎么还啊！

趴在地上东一片西一片地捡书，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妈妈：（气）那就别还，正好再不用去书店！告诉你多少次不许去了！

莫小闻：（生气）为什么不可以！不就是看本小说吗！我喜欢看书有什么错，总比打游戏强吧，难道中考不考语文吗？

妈妈：你以为看这个就可以考好语文了！看得再多，也不过就能写个作文，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当作家吗？

莫小闻：没错，我就是要当作家！

妈妈：（火冒三丈）什么！我们家有你爸一个作家还不够，还要再加上你！你问问你爸，从你出生前就嚷嚷着要当作家，这十几年了，他都作了什么了！（揪过爸爸）来来来，你也来说说，给你女儿讲讲你的亲身经历！

爸爸：（为难地推推眼镜，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妈妈说）小闻喜欢看书是好事，而且看得也是名著，即陶冶情操，又增长见闻，我们应该鼓励。就算她没安排好看书和学习的时间，你也不应该撕书啊，多影响你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再说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好好的把我也扯进来。（顿了顿）其实谁还没有点爱好和理想呢，你原来不是还想做舞蹈家嘛，那时候你有机会就去跳舞，我又说过你什么？

莫小闻愣住了，睁大了带着泪痕的眼睛看着妈妈。

妈妈那头刚烫的乱糟糟的卷发颤了颤。

妈妈：（深吸一口气）什么舞蹈家，那就跟你的作家梦一样不切实际，所以我早就放弃了！可你呢，这些年还没有醒悟，你工作了没关系，可女儿还要升学的，我可不想她以后跟你一样！

莫小闻：像爸爸有什么不好？

爸爸：（异口同声）像我有什么不好？

妈妈：有什么不好！（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你看看人家刘宁宁的爸爸，从前跟你是大学同学，现在呢，是你领导。人家从前也跟你一样做作家梦，可人家醒悟得早，后来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现在都是公司的二把手了，你倒好，现还是个小科长，你就是被你的作家梦给耽误了！所以我不能让小闻也被耽误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爸爸：（嘴唇动了动，表情僵硬，好半天才说）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我的！那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妈妈露出后悔的表情，但什么也没说。

莫小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所措。

11 内 客厅  夜

时钟指向了十一点，客厅的桌子上还放着好几片破损的书页。

莫小闻和爸爸一人一边，默默地粘着书。

粘着粘着两人都停了下来，有些发呆。

12 外 书店门口  日

莫小闻在门口经过了好几遍，每次都探头张望，却都没进去。

13  内  书店  日

莫小闻走进店里。老爷爷看到了她。

老爷爷：小姑娘，你昨天不是刚来过吗，怎么，这么快就看完啦？

莫小文磨蹭到到柜台前，掏出了那本粘好的书，又掏出一百块钱放在书上，一起递给了老爷爷。老爷爷的笑容暗淡下来。

莫小闻：（难过）这是赔你的书钱，书破了，真是不好意思。

老爷爷（拿过书去看了看）：这书是撕坏的啊。

莫小闻（辩解似的）：是我不小心撕坏的。

老爷爷：不小心撕了6次？

莫小闻的脸红了。

老爷爷：偷看书被发现了？

莫小闻（点点头）：我以后就不借书了，免得又弄坏了，我的借书卡就取消了吧。

莫小闻垂头出了书店。老爷爷暗淡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直到莫小文看不见了，老爷爷才将那本破损的小说放到了柜台下的一个箱子里，那里面已经有好几本同样被撕坏的书了。然后，老爷爷从会员登记本上划掉了莫小闻的名字，借书证号和学校名称等等。

同一页上，还有好几个同样被划掉人名，备注一栏里也都填的是中学。

老爷爷长长地叹了口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