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餐具的随机游戏（二）

关于餐具的随机游戏（二）

编剧：韭菜饺子

1.黑屏

画外音（李素梅）：一，二，三……

 

2.日  外  街道

淡入

一条安静的街，稀稀落落的人流。

李素梅挎着大号塑料超市购物袋，她念着数字，小孩般珍数自己的步子。

 

3.日  外  街道拐角

李素梅：三十七，三十八。

李素梅停在拐角。

一枚带着黄锈的铁钉扎在墙面上，钉头弯向一边。

白色的手摸到钉子。

李素梅脸上露出微笑。

 

4.日  外  十字街口

斑马线的对面，站着一群身影模糊的人。

红色的信号灯。

李素梅耳朵贴在信号灯旁。

没有声音。

信号灯变成了绿色

兹兹兹兹，信号灯内响起电流的声音。

李素梅慢慢走向斑马线。

 

5.日  外  住宅区小路

一面石灰色的墙，上面趴满死掉的藤蔓。

李素梅：三百七十一，三百七十二，三百七十三……

王东海：素梅！

约莫40岁的高瘦男人从后面追上来。

 

6.日  内  客厅

王东海坐在客厅，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脸上露出和自己年纪不符的拘谨和不安。

王东海：素梅，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家里。

李素梅关上冰箱门。

李素梅：也是啊，认识这么长时间，我也没请你来家里坐坐，今天留下来吃饭吧。

李素梅撩起围裙一角，擦擦手，摸向厨房。

李素梅：一，二，三……

王东海：我帮你吧，你不方便。

李素梅：哪有什么不方便的。

 

7.日  内  客厅

王东海坐在桌子边，面前摆着几个菜，和一盆蛋炒饭。

王东海：素梅啊，菜是不是有点多了，我们两可吃不完。

李素梅从厨房里慢慢挪出步子，手里端着两套餐具。

王东海迎上去。

餐具被摆在桌子上。

白色的碟子上有一只白色的小碗和酒杯，王东海用手抹一抹上面的水痕。

李素梅：一直没好好招呼过你不是吗，我给你装饭。

王东海：哦，谢谢。没想到，你眼睛不方面可干起家务来一点也不耽误。

李素梅：习惯了。从客厅到冰箱七步，冰箱到厨房六步，客厅到卧室一十三步，卧室到卫生间四步。在这个房子里，看得见看不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王东海：你都把生活规划的那么细致。那么麻烦不如请个人，恩，如果以后我们，这些麻烦的事就交给我来做好了……

李素梅：谢谢你了，东海。

王东海：没什么。

王东海放下筷子。

李素梅：有什么话吗？为什么不说。

王东海：我啊，一看见你这样心里就难受。我已经联系医生，我真的，真的想让你看看这个世界，明明我们两个人就坐在彼此的对面……

李素梅：没关系的。睁开眼就看得见，那么普通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不可能的愿望。不过我一点也不难过，我有我自己的方式来感受这个世界，来感受那些细微的事情。

镜头拉远

李素梅：我能感受到，那些在我周围的存在。

李素梅突然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露出笑。

 

8.日  外  地铁

列车里塞满人。

两个女孩在李素梅身后看着手机里的男模叽叽喳喳嚷着什么。

素梅妈扶着李素梅的一只手。

素梅妈：素梅啊，东海，还不错吧。

李素梅：挺好的。

素梅妈：是啊，他人也老实，工作也踏实，虽然一直没结婚，不过也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经历。我看啊，他既然有心要照顾你……

李素梅：妈，给我点时间考虑好吗？

素梅妈：我知道，你心里有块心结。可他已经走了三年了，你也该放手了。你一个人，又看不见，又不准我去照顾你，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李素梅：他

素梅妈：你要再敢说你能感觉的到他，你妈这就去死去。他已经走了，你不要再这样了，你折磨妈妈没事，你别再折磨你自己了。

李素梅身后其中一个女孩，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女人，背影单薄。

列车晃动了一下。

原本挎在李素梅手腕上的超市大号塑料袋脱落出去。

摔碎两颗鸡蛋，一盒速冻五花肉躺在长长地蛋清里。

王素梅惊慌失措地在地上摸索。

王素梅：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只宽大的手掌，无名指带着银色的戒指。

手掌抓起那盒五花肉递在王素梅手里。

王素梅：谢谢。

 

9.日  内  玄关

大号塑料袋和鞋子一起被丢在玄关。

 

10.日  内  客厅

客厅一面墙上挂着一张中年男子的黑白照片。

 

11.日  内  卧室

李素梅躺在床上，怀里死死地抱着一件黑蓝色西装。

李素梅：这有什么用。

李素梅留下泪。

黑屏

画外音（李素梅）：我啊，不记得你的样子了。

 

12.日  外  街道拐角

李素梅站在拐角，脸色憔悴。

粗糙的墙面上，只剩下一个钉子被拔去的小洞。

 

13.日  外  十字街口

一把钥匙插在信号灯的控制盒上，轻轻一转便被锁上。

李素梅慢慢走过来。

李素梅耳朵贴在信号灯旁。

没有声音。

信号灯变绿，依旧没有声音。

李素梅身边人来人往。

她呆在原地。

 

14.夜  外  小路

路灯下。

李素梅摸着墙，眼睛红肿好像哭过。

李素梅：一千二百一十三，一千二百一十四，一千二百一十五……

李素梅走出路灯的范围，丢失在黑暗中。

路灯下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何处传来哭声。

 

15.夜  外  路边

远处车灯亮起。

一辆出租车停在李素梅面前。

出租车司机：李素梅女士吗？

李素梅循着声音抬起头。

出租车司机：有位先生打电话来说到这里来接你，你是李素梅女士吗？

李素梅着急地抓住出租车司机。

李素梅：是不是王先生，是不是东海！

 

16.日  内  厨房

锅在炉子上预热，冒出细细的白烟。

倒入油。

打碎鸡蛋，在盆里翻搅。

鸡蛋入锅，啪啪啪在热油上浮起来。

镜头拉远——李素梅的背影

李素梅倒入米，挑起饭铲。

一阵白烟上升掠过她的头顶。

 

17.日  内  厨房

李素梅从餐柜里取出一套餐具，蓝绿相间的花纹，金线作为花边，与其说是餐具，更像是一套精致的陶瓷工艺品。

李素梅细心地用手擦了擦，又放回餐柜里。

李素梅取出一套白瓷餐具。

 

18.日  内  卧室

李素梅躺在床上，背对着窗。

李素梅：我，昨天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李素梅手抓着被，越抓越狠。

李素梅：一直走，一直走，不管前面多么黑多么暗，我都毫不犹豫地以为家就在前面不久的地方，只要再走几步，在数几步就到了。

李素梅：可是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从来没这么孤独，只能哭，只能一个人一直哭。

李素梅：你知道吗？

李素梅躺在原地，一动不动。房间里的阳光突然充足起来。

闪回

李素梅的手在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张脸。这张脸露出嘴巴和鼻子，李素梅把手靠在他的面颊上，嘴巴和鼻子微微一动，他笑了。

画外音（李素梅）：我，根本不记得你的样子了。

李素梅：我遇见一个男人，他不会说浪漫的话，也不会做让人心动的事。可是他愿意这样照顾我一辈子。

李素梅躺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后的窗帘被拉了起来，房间变得阴暗。

画外音（李素梅）：我一个人，不行了。

书桌上摆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李素梅：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我一个人真的撑不下去了。

李素梅流下泪，一只手紧紧抓起被褥。

李素梅：对不起，你走吧。

李素梅闭眼。

黑屏（三秒）。

咣。（卧室的门被关上的声音。）

 

出字幕。

场景1

客厅桌子上摆放着那套精致的餐具。

画外音（男）：素梅啊，我想吃蛋炒饭，等我出差回来，做给我吃好不好。

场景2

干净阴暗的厨房。

画外音（男）：从客厅到冰箱七步，冰箱到厨房六步，客厅到卧室一十三步，卧室到卫生间四步，你要记住了，下次跌倒了我可不会扶你。

场景3

街道拐角

画外音（男）：还有，从超市到我们家一共有一千八百三十二步，我可是用我的脚亲自量的。

场景4

男人闭上眼靠在信号灯旁

画外音（男）：不要担心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会在每个街角钉上一枚钉子，这样，就算你看不见也能独自一人出去走走。

场景5

阳光下的街道，李素梅回过头，微笑。

画外音（男）：还有，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要跟其他男人说话，我可是你老公，站在你身边的只能有我一个。我啊，会在你的身后，永远守护着你。

场景6

两只拉在一起的手，无名指上带着银色的戒指。

画外音（男）：我，真的很爱你。

黑屏

汽车相撞的声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