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

　　这是小陈在医院实习的第一个月。他分到了急诊科室。每天都要应付许多病人，忙活的四脚朝天可他却很充实满足。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是他从小的梦想，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个实习生，但他渴望有朝一日能用自己的双手把人民从疾病的病痛中解救出来。

　　

　　急诊科里有个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的刑大夫，小陈总是暗暗的把他当作学习的对象。

　　

　　一日，天气阴沉的可怕。不一会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今天急诊室异常的安静，小陈早上替两个病号换完纱布，直到现在都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沉闷的空气使小陈昏昏欲睡，他起身倒了杯水，看到刑大夫在安安静静地读着一本医学杂志，不由得佩服起他来。

　　

　　“大夫啊大夫！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儿子！”走廊上由远及近的传来凄厉的叫喊声。

　　

　　小陈放下手里的杯子，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一个中年女人边喊边哭号着，她身后的男人身上背着个昏迷的年轻人。

　　

　　“快！到这里来！”小陈连忙引导他们往急诊室跑来。

　　

　　“怎么回事？”刑大夫也及时出现在急诊室。

　　

　　“俺娃晕了！俺娃是下雨天骑摩托出去，为了躲开别人，不小心连人带车撞墙上，现在也不醒，医生啊，求求你们救救俺的娃啊！！一定要救活他啊！！”妇女说着又哭了起来。

　　

　　“别着急！别着急！我们一定会救活他的！！”小陈连忙安慰着家属。

　　

　　刑大夫从随身口袋里拿出一只小手电，照射年轻人的瞳孔。右边的一侧较左边的缩小。

　　

　　“是硬脑膜下血肿！”小陈脱口而出。

　　

　　刑大夫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昏迷多久了？”他问。

　　

　　“有一个点了。”妇女用衣袖不断蹭着眼泪。

　　

　　“这样，你们先交钱，拍个CT再说。”

　　

　　“大夫啊我求求你先救救俺娃吧！俺们不会不交钱的，求求你先救救他！先救救他吧！”妇女激动起来，死死的扯住刑大夫的白大褂。

　　

　　“是啊，先救俺娃吧！娃都昏迷了好久！”站在一旁沉默的男人看着昏迷的孩子也按捺不住焦急地说。

　　

　　“对不起，检查结果没出来，我们没法给病人治病。” 刑大夫冷漠的说，“小陈，你先带病人去检查。”转身离去。

　　

　　“刑大夫！等一等，等一等。”小陈着急追上来。“为什么不立即做手术还要拍CT？病人明明是急性的脑血肿，不立即做手术会有危险的！”小陈显得很激动。

　　

　　“我不用你教我该怎么看病！”刑大夫很不耐烦。“在没有确切诊断之前，我不会做任何手术。你若有闲心跟我理论还不如赶紧带他们去做检查。”

　　

　　滴答滴答滴答。走廊的时钟摆锤有规律的摆动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小陈安慰着焦急中年父母，等待那个已知的结果出来。

　　

　　“073号，王大全。”小陈听到叫号，立马去取检查结果。跟他判断的一样。他拿着结果冲向急诊室。他边跑边想，可是就想不通。明明一眼就能确诊的病为什么必须等那一纸结果。医院不是救死扶伤的地吗？那不是应该以病人为重，分秒必争吗！

　　

　　“结果出来了！可以准备手术！”小陈在诊室门口大声嚷着。

　　

　　“快去叫麻醉师。”刑大夫放下手中的书本。

　　

　　“他已经去了。”小陈拿着结果走向刑大夫，“你看，我并没有判断错误。”

　　

　　刑大夫看着这个初出茅庐满腔热血又爱逞能的年轻人，像极了他年轻的模样。

　　

　　“你们还要动手术么？”麻醉师推门进来。

　　

　　急救室。

　　

　　刑大夫用手电照射着年轻人的瞳孔，双侧瞳孔已经涣散，无对光反射。心跳也停止。

　　

　　“通知家属，病人死亡。”刑大夫关上手电，沉默了一下，吐出这几个字。

　　

　　小陈脑袋里轰的一声，眼睛一黑，差点跌坐在地上。他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他面前死了，就在这么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就永远回不来了。

　　

　　首先知道这个噩耗的是中年妇女，她听完后嚎啕大哭，几次哭昏在急诊室门口。撕心裂肺的哭声把整个医院都撕烂了。男人则是一脸不可置信，他呆滞的扶着妇女，嘴里反复重复着，“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啊！俺娃今早还还好的，怎么就说没就没了？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小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躲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刑大夫推门进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刑大夫像是刚做完个漫长的手术，满脸疲倦。“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现在这个制度不允许无诊断救人。没有结果动手术，出了事故算谁的？你的还是我的？是，刚开始我也跟你一样，对医疗充满热情，想努力的挽救更多的病人。可是渐渐我发现，不是这样的。不管你医术多么高超精湛，不管你能救多少人，你首先要保护你自己。”刑大夫拍拍小陈的肩膀，“你已经尽力了。”

　　

　　“我尽力了吗？”小陈目光呆滞的盯着面前的地板。“我本可以救活他的。”

　　

　　“你已经尽力了。”刑大夫又重复了一遍，“我们都没有办法，这是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