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您的手

　　晚上，微弱的台灯光线下，子君倒在床上，面色苍白，额头渗出大滴的汗珠。丈夫石磊进屋看到妻子大声叫着“子君！子君！”闻声赶到的子君的母亲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地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双手微微颤抖着。“快去拿糖罐来！”石磊冲着老人喊道。

　　

　　“糖罐在哪里？”老人问。

　　

　　“在你旁边的桌子上”

　　

　　老人离开门口，石磊扶起妻子，擦拭妻子额头的汗水。老人进屋递给石磊一个水杯。“我要糖罐，你拿水杯给我干嘛？”石磊起身冲出房门。

　　

　　“糖罐？什么样的是糖罐？”老人自语。

　　

　　子君睁开眼，看到丈夫正在用勺子将白糖送人自己的嘴里。母亲无助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晚上胰岛素扎多了还是吃饭少了？”石磊问道。

　　

　　“怎么理解都可以。你带母亲去休息，不要吓到她。”子君道。

　　

　　“吓一下也不错，也许会恢复记忆。”石磊边说边带老人离开。

　　

　　早晨，子君在厨房准备早餐，母亲来到厨房看着子君。

　　

　　“妈，怎么起来这么早？睡不着吗？”子君问道。

　　

　　“我一晚上没有睡。”母亲回答。

　　

　　“为什么？”

　　

　　“我跟你说，小石的老婆好像不太好，昨天晚上，小石忙碌了半天，他老婆才醒过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母亲忧虑地说道。

　　

　　“你不用操心，已经好了，还能下地做饭了。”子君说道。

　　

　　“是吗？那就好。我的心一直悬在半空，现在放心了。”母亲脸上溢出笑容。

　　

　　“妈，小石是你什么人？”

　　

　　“傻孩子，小石不是俺女婿吗？你忘了？”母亲责怪道。

　　

　　“那他老婆是你什么人？”

　　

　　“他老婆就是他老婆，我怎么知道她是我什么人？你一大早晨就说些彪话，惹我生气。”母亲愤愤地离开。

　　

　　石磊边系领带边坐到桌子前拿起筷子。

　　

　　“我昨天晚上也一宿没有睡，上半夜你低血糖，下半夜她闹腾半宿。说这里不是她家，要回家。”

　　

　　“出去了吗？”子君问。

　　

　　“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好了。我看还是送养老院吧，我这几天就去找养老院。”

　　

　　“送养老院病情发展会很快的。”

　　

　　“虽然你是医生，可你挡不住病情发展，老年痴呆只能不断恶化，你要接受现实。好好保重自己吧。她现在连糖罐也不认识了。”

　　

　　白天，石磊在各个养老院之间穿梭。子君在病房查房。

　　

　　“你母亲痴呆病史几年了？”子君问。

　　

　　“6年了，一部血泪史。昨天晚上又闹腾我一晚上，不认识自己的家，明明在自己家里偏说不是自己的家，让我领她回家，还说自己家里没有枕头，结果让我抱着枕头在外面转了一个晚上。”儿子回答。

　　

　　“还好，说家里没有枕头，如果说家里没有冰箱，你岂不是要扛着冰箱在外面转一晚上。”子君面无表情地说道。病房响起阵阵笑声。

　　

　　傍晚，子君家里，子君在扎胰岛素，母亲站在门口看着子君。“妈，饿不饿，一会儿我做饭你吃”子君自语着。

　　

　　厨房里，子君在做饭。母亲怯怯地看着子君。

　　

　　“妈，再过5分钟我们就可以吃饭了.”子君拉起母亲的手进屋。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子君开门。邻居站在门口。

　　

　　“吴大夫，二楼的苏大爷晕倒在楼下，你快下去看看吧！”

　　

　　“我……”子君有些迟疑。

　　

　　“快点吧！”邻居说道。

　　

　　“好，我去拿听诊器。”子君拿着听诊器出门将门反锁。

　　

　　“为什么反锁？你母亲在家里。”邻居不解。

　　

　　“保姆不在，怕她开门走失。”

　　

　　“对不起，我不知道，刚才还在责怪你。”

　　

　　子君和邻居跑出楼道看到倒地的苏大爷，子君触摸颈动脉，迅速开始心肺复苏。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子君额头渗出大滴汗珠。

　　

　　“挂120了吗？”

　　

　　“说出发了，十几分钟就到，可是现在已经近20分钟了，怎么还没有到？”

　　

　　“道上押车的厉害。”

　　

　　子君停止了心脏按压，坐到地上听诊心脏。

　　

　　“怎么？不行了吗？”

　　

　　“恢复心跳了。”子君回答。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叫声。

　　

　　子君坐在地上，看着救护车远去，大滴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掉落在地上。

　　

　　“吴大夫，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脸色也不好，是不是累了，赶紧回家休息吧，你母亲不是一个人在家吗？别有什么事情。”邻居说道。

　　

　　子君起身一步一步艰难地爬上楼梯。子君打开自己家门进屋，随着大门砰地一声关闭，子君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子君睁开眼，看到母亲跪倒在自己身边，一只手抱着糖罐在胸前，一只手抓着白糖送进自己口里。子君的脸，眼，鼻子，耳朵，眼睫毛都被白糖覆盖，白糖被汗水浸泡，融化，黏黏地贴到脸上。子君伸手拂去眼上的白糖。

　　

　　“你醒了？吓死我了，小石老婆倒地上时，小石就是用这个罐子里的面面喂他老婆，我看见你倒地了就也拿这个面面喂你。现在好一些了？”母亲慈祥地看着子君。

　　

　　子君伸手拉起母亲的手。泪水夺眶而出。

　　

　　石磊开门进屋，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母亲欲起身，可是腿却站不起来，终于倒在地上。

　　

　　早晨，子君在桌子摆放碗筷，石磊边系领带边进来。

　　

　　“养老院我昨天退了，我找了一个夜间保姆，不知道人怎么样？今天见面看看吧。”

　　

　　“谢谢你！老公！”子君搬过石磊的身子，帮他系好领带。

　　

　　石磊轻吻子君脸颊，母亲站在门口看着二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