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 苏小姐的老公，袁生，此刻身穿居家服，在厨房中忙碌。他在准备今晚的菜，旁边摆着一本烹饪指南，不时偷看一眼。客厅的音响里放着BOSANOVA，餐桌上两支红酒杯对望 着。 锅里咕噜噜地滚着汤，水汽氤氲。 手机铃响，袁生接起，半晌时间，除喏喏几个“嗯”之外别无他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汤滚也浑然不觉。然后“好的”，挂断，手机放一边，才启盖，关小火。 锅里白绵绵的汤不再活跃，水汽依旧。 袁生拿起烹饪指南，快速地翻看，然后扔到一边，又拿起手机。 屏保是苏小姐去年在西湖边与袁生的合影，笑靥如花。苏小姐那一栏名字写的是“亲爱的”，袁生想了想，写下了短信： “早点回来，我给你准备了晚餐，好久没跟你说话了，很想你” 发送。音响里换了一首乐曲，墙上的时钟指向4点半。 苏小姐是一个绝望的女人，她有美貌有事业，但没了爱。与袁生冷战多时，现已分居半年。她知道他还有另一个女人，心不甘，也舍不得这个小家。丈夫冷冰冰的回应总是 让苏小姐以泪洗面。最近她开始掉发，随青丝被冲掉的还有一个女人的美丽和自尊。 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苏小姐恍若游梦。就仿佛滔天洪水里看见一根稻草，她就是那个溺水的人。 苏小姐开心地来到地下车库，发动红色POLO车，发了一条短信：“好的，我这就回来” 袁生精心布置妥当，给两个高脚杯里倒上了陈年红酒。他不时看时间，已经6点了。拨几次电话均无人接听。袁生来到窗口，看着大门进出的车辆，红色POLO一直没有出现。 远处，乌云堆积，一场雷阵雨正临近。 袁生接着拨手机，依旧无人。此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锁芯的清脆声。 袁生惊了一个寒战。 苏小姐浑身湿透站在门口，凌乱的头发贴着苍白的脸颊，发尖还在滴着水。她鞋也不换地跑到袁生跟前，紧紧地抱住丈夫，幽怨地说“我把你弄丢了” 袁生不说话地摸着妻子的头，无限怜爱涌上心头，问“外面雨很大吗？” 苏小姐不语，只是紧紧地抱着。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以前无数次他们就这么紧紧拥抱，现在竟有点生分唐突。 袁生扶妻子坐下，拿来浴巾，帮她更衣换鞋。袁生注意到，椅子下面流了一滩水。 “真是一场大雨啊” 袁生拉上窗帘，点两支蜡烛，熄了灯，放轻柔的乐曲。火光中，柔弱的苏小姐楚楚动人。 袁生举起杯，诚恳地对她说“亲爱的，以前是我不好，后来我醒悟了，你能原谅我吗？” 苏小姐举起杯“你还爱我吗？” 袁生“当然” 两人干杯，一饮而尽。 两人开始回忆往事，伴着红酒，时而欢笑，时而沉默。 袁生“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好吗？” 苏小姐低着头，沉思片刻，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袁生错愕，没想到苏小姐会这么爽快地放手。他设想了种种可能，唯独缺了这一种。 苏小姐继续“我们继续在一起没有幸福的，你应该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 说完，她起身来到袁生身后，搂着他，“可我就是舍不得你”，然后慢慢地倒在地上。 袁生一时不知所措，他极力平稳自己的呼吸，可心还是跳得像擂鼓。 他试着去探探苏小姐的鼻底，已经没了气息。他也感到头痛欲裂。 赶紧冲到厕所，对着马桶扣嗓子，将胃里的酸水吐个干净。然后红着眼睛，来不及漱口，掏出小瓶，把里面的药丸全倒进嘴里，就着自来水，全灌进胃里。 做完这些，像失了魂一样瘫软在厕所里。外面苏小姐的尸体无声地躺着。 袁生颤抖着手拨通了一个女人的电话，断断续续地把刚才的情况告诉了她。对方冷静地听他说完，跟他说“就按之前说的，都走到这一步了，只有继续了” 袁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想起苏小姐最后说的话“可我就是舍不得你”，无数片段恍若隔世，心里不知是伤还是悔。他喃喃自语“其实她已经同意分手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有退路吗？” 袁生恍恍惚惚地爬起来，脚步踉跄地路过发妻的尸体，去厨房取砍刀。 当他回到客厅，却不见了妻子的尸体，刚才那个地方只有一滩水，淡淡地散发着红酒的味道。 一霎间，袁生汗毛直竖，明明人已经死掉了啊！看来只有再补一刀了！袁生神经质地举着刀一间一间地在屋子里搜寻，连个人影也没有。此时，手机短信的声音犹如惊天雷 划过凝固的空气。 袁生颤抖着看着这条信息，苏小姐发来的“记住我爱你” 一道闪电劈过天空，将屋子照个通透，没有一个人，只有两支高脚杯能证明刚才的存在。 门开着，狂风灌进屋子，吹灭了蜡烛，彷佛有人闪过，袁生慌忙追了出去。那个人影又闪进电梯，电梯门正在合上。 袁生冲过去按住，使劲地扒开门，挤了进去。 电梯里空无一人，只有袁生举着刀错然地站着。 手机响了，袁生已经变得呆滞了，他不知道这一切如何解释。电话是医院打来的，医生告诉他，他妻子苏小姐在半个小时之前出车祸，刚刚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去世了…… 手机摔在地上，袁生陷入了绝望。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 时间回溯，苏小姐出车库不久就被一辆卡车撞上，这时已经开始下暴雨，血和雨水混成一片。 弥留之际，她用唯一还能动的右手，给袁生发了最后一条短信：“记住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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