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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

2013-7-4 23:35| 发布者: 老船长| 查看: 791| 评论: 0

摘要: 一个逃避由于开玩笑造成了大祸的男人,一个由于善良承担责任的女人......

 仇人

时光就像是儿时游戏时捧在手里的水,尽管你再小心翼翼的并着双手可是它还是会从你的双手间,从你的手指缝中悄然漏去,不知觉我已经是年过八旬了,我的腿脚已经不能让我“自由”的走动了,于是我倍感孤独,我常常在树荫下靠着轮椅闭上眼睛回味着我的青春时光,回味那个吃不饱穿不好,但是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青春的朝气的年代,青春的记忆就像这些透过树荫,落在我脸上的斑斑点点的阳光,虽然有清晰印记,但是却全是断续的回忆,但是有一个人有一些事我却永远忘不了。

那个时候,新中国刚刚成立,百废待新,在建国初期,经历了多年苦难的人们在用复杂的情感认识着新中国:有兴奋的欢呼的、有默默的期待的、有积极的奉献的、有冷漠的观察的、当然还有恐慌的躲闪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党通过一个个的政治运动在短时间内把全国人们的心聚集到一起,不到3年全中国到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迹象,我就在这样的时候走出学校,走进了社会,当时正改上土改运动的高潮,我们一毕业就分配到甘肃民勤投入到最基层的乡镇,当时我们住在农民家里,办公就在一个大庙里面,我们每天愉快的忙绿着,年轻的血液和我们年轻的共和国一起燃烧着,激情刺激着我全身的细胞,尽管是那样的条件,我们每天都依旧兴奋无比。

由于破四旧的运动还没有开始,庙里虽然失去了香火缭绕的场面,可是各种菩萨的雕像还是威严的耸立着,晚上加班,我们就爬在香案上办公,煤油灯微弱的灯光上飘着一缕细细的青烟,顺着清风弯弯斜斜的从菩萨的面庞上飘过,有时候还真有点害怕,我虽然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但是由于我就是本地人,从小见惯了各种庙宇,所以并不怎么害怕,可是我们中间那几个从大城市来的年轻同事可就惨了,遇上晚上加班,他们几乎不敢抬头,也不敢大声说话,好像怕把正在睡觉的菩萨惊醒了似的。

一天早上,我刚起床就听见我的房东大嫂说昨天大庙里面闹鬼了,还吓坏了一个人,我听了吓了一跳,我赶紧往庙里跑去看个究竟,大庙门口,有几个早到的同志正在神秘的议论着,说昨天晚上小张秘书一个人爬在香案上写文件,不知道怎么就从香案后面缓缓的伸出两只手,手指还在向着他摆动呢,他当时就吓软了,小张秘书我熟悉,南方人,白白净净的,说话我就几乎没有听懂过,不过人很好,我赶紧到卫生所去看小张,所谓的卫生所其实就是大队院子里面的一间空房子而已。小张躺在炕头上,脸色蜡黄,时而迷糊时而清醒,我知道他是被吓着了,我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大胆丫头,我根本就不相信有鬼

回到住处我一直想应该怎么去救他?我知道也许心病仅仅靠那个赤脚医生是治不好的,心病必须得心治,就是我得找出一个心治的办法,我知道我必须向他证明世界是没有鬼的,是有人向他开玩笑而已。可是要证明这点除非找出那个开玩笑的人。

对!一定是有人恶做戏造成的,而且这人就在我们年轻人中间,可是我们中间是谁呢?我们一批来的十几个人呢呀!”几天过去了,小张的病没见一丝好转,搞恶做戏的人估计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直没有站出来,而且更严重的是当地的农民居然也开始传播起鬼的传说,我知道时间不等人必须得有人“牺牲”了,我突然有了一种大胆的想法,一个英雄的念头从我脑子里闪过,“对!我就去对小张说是我吓他闹着玩的!”于是我勇敢的站在小张前,我说小张是我在和你开玩笑,我从供桌后伸出手吓唬你玩的,结果没有想到把你吓坏了,可是当时小张已经听不懂了,过了几天小张居然死了,我就成了罪人,于是关于鬼的传说没有了,可是关于一个小丫头,一个坏分子吓死了革命同志的事情却传的更加猛烈,我狠死那个真正搞恶做戏的家伙了。这大胆的想法着实把害苦了我,就因为这几乎毁掉了我的大好前程呀!

后来的日子可想而知,我即使再怎么积极的表现也改变不了别人对我的坏想法,后来在好长的一段时间后,在房东大嫂的积极帮助下我才被回复清白

再后来随着土改运动的深化,肃清反革命的运动又开始了,这场运动更加猛烈,本来是打倒地主恶霸开始的,可是等这股风吹到我们这已经变成打倒一切地主了,我们这是小地方,家家户户几乎全是亲戚,就是偶尔有一家地多富足的,也几乎就是勤俭得来的,而且邻里之间也是互相帮助着一代代走过来的,那里有那样多的大恶霸?可是每个乡镇是有任务的,必须有几户是打击的对象,我的家就成了这样的对象,其实我们家也就是地比普通人家多点,但是不雇长工的,父亲和哥哥们很辛苦的劳作,可是没有办法,按照地的多少我们就应该是划到地主行列,我担心的要死,地主这个高成分会使我们祖祖辈辈成为打击的对象,你是地主你肯定是入不了党,当不了先进,开会必须参加还要自己编些自己的坏事情去坦白表示你的诚心改造。

可是后来消息传来了,母亲说我们家定成了中农,我母亲还说幸亏有我的一个同学在贫下中农委员会,这个同学帮了好多忙,说我们家有地但是早就自己放弃了,而且也从没有长工,在当地也没有恶迹应该定为中农,他讲的这些其实全是真的,但是那个领导会冒着风险为一个地主分子讲话?不管什么原因,我必须去当面感谢这个同学。

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这个同学,他家里有一个病兮兮的老婆,还有3个孩子,最小的还不会坐,家里又穷又乱,说同学其实也就是当时土改时一起工作过而已,我表达了我的感激之情,就在我要出门时,他突然用紧张而又微小的声音说,其实当时是他和小张秘书开了个玩笑,不想玩笑开大了,他不敢承认是因为他已经是有两个孩子了,要是有个什么事情孩子怎么办?我默然,转身离开,以后我再也没有和他打过一次招呼,但是我把这个秘密一直藏了心里。

以后我们的祖国越走越顺,我也走到了领导岗位,在我大约就要退休前,我接到一个老朋友电话,说有个基层的老干部也是我的老同事病了,不能好了他想见见我,答应了,当我们走进病房,我傻了,病人就是当年土改时一起的那个老同事,我转身就离开了。

等他死了我才明白,其实一个人勇气大小不是看一个人的年龄有多大,而是看他的肩膀还可以挑起多重的责任,他瘦弱的肩膀已经担起了两个孩子的家,还怎么能担住那样的事情?我却独身一人,还在父母的家里,有父母和哥哥们的保护,担了点什么事情呀,就要人家用一生的愧疚补偿?我很少哭,每次想到这些泪流满面,是呀,要学会用一颗宽容的心包容对方的缺点和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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