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

鳏夫老李住在一座老式公房的四楼。公寓没有电梯，上次下楼，他不小心在楼梯上绊了一跤，结果直到现在，他已经有四个多月没有下过楼，成了一名“悬空老人”。

这期间小区里不声不响组织起一个老年业余越剧社，定期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排练。老李家的阳台正好对着小花园，于是，趴在阳台上看楼下的热闹成了他老年生活的唯一一抹乐趣。

阳台趴久了，渐渐地，老李成了一个戏迷，更重要的是，他迷上了越剧社里那名矍铄的领唱老太太，一段情愫在他心中生长悸动。

一天，工作繁忙的儿女们在一次家庭会议后，决定把他送往养老院，并且选定了日子。马上就要走了，老李仍有心事一桩：勇敢地下楼和老太太会一次面。不奢望什么，算是对自己老来唤起的犹如初恋般的情感一个交代。

越临走，老李下楼的冲动越强烈。而这种事在儿女面前，他又说不出口，只能自己琢磨办法。四层楼，六截楼梯，老李在这上面做足了文章，几番跃跃欲试都未获成功。

临走前一天，他才想到了合适的招，通过一家搬家公司把他送到了楼下。他终于下楼成功。当他坐着轮椅躲在花园的角落兴奋又焦急等待“女神”出现时，老太太却没有现身。老李失望地摇着轮椅走开了。来到小区的布告栏时，他看到了一张讣告，终于还是错过了。老李摇着轮椅，走出小区，上了斑马线，在城市的落日余晖中，他拖着孤独的身影越走越远。他已经四个月没有下过楼。

作者：刘加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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