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分钟电影锦标赛

 找回密码
 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扫一扫,访问微社区

搜索

阿姐和台风

2012-7-30 00:58| 发布者: 巫婆的镜| 查看: 1116| 评论: 0

    云在天边铺的老长,一整片被切割成极碎极碎的鱼鳞形状。台风终于要来了。
                                                                                                      ——题记
  年初开头网时三姑婆抖着声音喊过:黄天保佑!保佑今年风调雨顺台风无影!
  三姑婆的身份在村里是神圣而晦暗的,弄村里每户人家见了她都要停步让路。但是我从不认为她站在风里举着高香就能感应神明。但事实上今年入夏后真的没有刮过一场台风。
  为此她遭了不少同学暗里的坏话。班上谁不期待台风呢?
  要知道台风过后的沙滩上可是堆满了宝贝的。先不提那些讲不上名儿的翻着肚皮的各类肥鱼,就是那巴掌大的螃蟹,龙虾都不够装竹篓了。有回梦芽将海蛇当成海鳗塞进竹篮带回家,被她妈妈骂了好半天。 运气最好的是副班长了,捧着个大海蚌回家煮汤,竟从蚌里挖出一粒龙眼大小的珍珠,听讲他阿爸拿去城里换回了一麻袋的钱!还给副班长带回两条新裙子!
  眼红的可不止我跟梦芽两个人!打那以后每回刮台风大家都在沙滩上翻找海蚌!
  我在南岛那头捡柴时发现坡下有块沙滩,密密麻麻铺满了贝壳,这是块无人去过的沙滩!这个地方只告诉过梦芽一个人,我们喊它秘密基地。每年入冬两人就偷偷摸到这里撬牡蛎。不过站在这里我最期待的是一场台风,一场能带来财富的台风!就算只刮来一个大贝壳也足够了!没人跟我抢!
  然后我不止一次的梦见:台风卷了许多许多的大贝壳到沙滩上,我挖出一满捧的大珍珠,姐姐笑了,妈妈笑了,爸爸笑了,我也笑了。
  笑着笑着我就笑醒了。
  因为闰四月的缘故,今年我得了两碗鸡蛋面。为此阿姐念叨了好些日。诸如你命好之类的话语,颠来倒去的,从我记事起就没在耳边断过。
  我倒是愿意跟她对换身份的,像她那样每天去捞网,卖鱼,操持家务,顺便偷偷看一眼我们班主任张老师。怎么想都比我每天读书强。
  想到这里我拎起书包准备回家。还有讨厌的作业没写呢。
  走到家门口迎面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全身垂着白肉的胖女人。
  一个是三十来岁的男子,脖子上吊着一根金链子,闪闪亮地刺眼。
  “这是她家小妹。”
  胖女人对男子讲道。眼睛余光却在打量我。
  男子对我点头笑了笑。
  我抱着书包一溜儿跑进家去了。
  是不是走错门了?印象中我家可是没有吊金链子的亲戚的。
  疑惑着回头看那两人。金链子左脚一顿一顿的,原来是个坡子。
  进门就看到桌上放着两杯茶。
  “阿妈?”
  我喊了一声,没人应。
  放下书包回到自己房间,阿姐居然人在床上,面朝里躺着。姆妈则坐在床沿发呆。
  “阿妈,我饿了。”
  “锅里有桂圆汤,自己舀去。”
  “桂圆汤?!”这是过年才能吃到嘴的好东西!我乐得直往厨房奔去。厨房里有个人。
  “阿爸?”
  “阿妹放学回来啦。来来来。”阿爸匆忙往嘴里塞了两个桂圆,然后从兜里摸出个硬币递给我:“跟阿妈讲声,阿爸晚上到郭叔家吃酒去了。”
  “哦。”
  阿爸哼着小曲儿走了,走到门口时他停脚对着墙壁喊道:“有什么好恼的!碰到这样的人家该你烧高香的!”
  没人应声。
  阿爸又哼起了小曲儿,出门去了。
  我被这古怪的氛围抑住心情,嘴里的桂圆也不是那样甜了。
  晚上阿姐没来吃饭,姆妈也是呆呆愣着,我识相地乖乖写好作业。直到关灯上床时,阿姐还是保持面朝墙壁的姿势躺着,一动不动如死去一般。
  第二天阿姐就恢复正常了,早起,出海,捞网,上市场卖鱼。仿佛昨晚摊在床上装死人讲并不是她。
  下午放学时我在门口被她拦住。
  “阿姐?”
  “嘘——你跟我来。”
  我跟着阿姐偷偷摸到办公室,没人。两人又偷偷摸到二楼。二楼是教室宿舍。
  “知道你们张老师住哪个房间?”
  “那边倒数过来第二个。”
  “你在这里等我,有人来了就咳嗽。”
  “哦。”
  “记得咳的响些。“阿姐在进老师房间前转头提醒我。
  “知道了。”
  我在外面没等多久阿姐就出来了,我见她红着眼眶,就问道:“张老师打阿姐了?”
  阿姐没理我,埋头直直走到西滩。我一路跟着。一路想着:张老师那么斯文纤弱的一个人,怎么也会欺负人?
  西滩上螃蟹少,距离弄堂里又远,平时来的人并不多。
  阿姐坐在一块礁石上。
  “哇——!”
  她抱着膝盖,埋下脑袋哭出声来。
  空荡荡的沙滩上,阿姐的哭声被海风送进浪声里,合成了一首悲曲。
  一团云在天边行走许久,大概还需要十来分钟。我想它可以遮住太阳了。
  哭了许久,阿姐才歇下声拉来。沙滩上的浪声一声一声的长,变得有点单调。
  在那天阿姐哭过之后,我天天到秘密基地看晚霞。
  期间有出现过一次鱼鳞云。但是没有台风。
  鱼鳞太肥了。
  三姑婆讲过,天边的云变成鱼鳞的时候就要刮台风了。不过得是很瘦很瘦的鱼鳞。
  我急迫的需要一场台风。它能带来我要的大珍珠。
  但是在台风来之前,金链子先到了。
  胖女人和他一起来的,另外还有几个挑东西的伙夫。
  我认得那些贴着红喜字的东西——那是一种被称为聘礼的东西。
  但我并不喜欢这些,红的太扎眼了。
  那晚金链子在我家吃饭,胖女人以及那几个伙夫也在。
  我吃到了心心念的大鸡腿,但是味道并不如过年时的那只美味。或许人在心情欠佳的时候,胃口也会欠佳的。
  阿姐扒了几口饭就去房间了。
  胖女人嘻嘻地笑了一声:“你家阿姐怕难为情了。”
  于是整桌人也一齐配合的笑起来。
  阿爸心情大好,酒也比平时喝得多。一桌人只吃到月亮挂上海面了才散掉。
  客人一走,阿爸立刻拆红包。
   “呸!”他往手心吐了滩口水:“一张,两张,嗝——三张。。。”
   “哈哈哈!!一百八十张!整整一百八十张!阿姐快戴上这金链子让阿爸看看!”
  阿姐在厨房,没应声,应该是没听到。
  阿爸不死心,晃着身子站起来。手心紧紧圈着金链子。
  “阿姐!阿姐!你快快来戴上这链子。阿爸怕,嗝——怕它呀,一个眨眼就要化了,这名堂虽然没长眼,溜得可快啦!金链子!”阿爸把金链子当成人民币一般,对着灯泡照来照去:“这可是金链子!哈哈。你瞧阿爸抓住它了!”
  “行了行了!“母亲握着抹布从厨房走出来:“教别人听见要笑话了!”
  “笑话?笑话我什么?!嗝——他们眼红还来不及!!”
  “眼红?谁眼红你卖女赚钞票?快把你这东西收了,碍着我擦桌子。”
  “不,嗝——不行!“阿爸一掌拍住抹布:“谁讲我卖女赚钱了?”
  “谁讲?嘿——你去村里听听,谁不这样讲。”
  “屁话——!你让阿姐过来跟我讲,她是自己愿意嫁给张二坡?还是我这当阿爸的将她卖过去?”
  “别又扯上阿姐,她没同别人讲过这话。“
  “你将她喊来!我今晚要问个清楚!免得别人以为我卖女赚钞票咧——”
  最后一句话尾音拖得老长,阿爸扯开嗓子是对着门外喊的。
  “你回屋睡去!”
  “你让阿姐过来先!”
  “有什么话明日再讲不迟!”
  “她不!嗝——不来。。。我自己找她去。”
  “阿爸。“阿姐不知何时站在墙角。昏暗灯光下,几乎要融进身后的灰墙中去了。
  “阿姐你过来讲讲,让你阿妈听听,让外头那群生红眼病的人听听,你是不是自愿嫁给张二坡的?”
  “阿爸,你喝多了,回屋里歇去吧。”
  “你们别拿酒当鸡毛令!能喝多少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别倚着酒劲儿在这逞能,我给你灌好茶了。你好好喝两口。”
  阿妈一边说着一边将阿爸往里屋推。
  “你别推我!“阿爸声音高了起来,矗在屋中央不肯挪步:“我就在这儿等你给一句话!不讲今晚谁也别睡了!”
  “阿妹还在写作业。有什么话明日讲吧。”
  “她写她的作业!你管你的事!”
  阿爸的拳头在桌面上制造出一声很响的动静。我被这一声颤了颤心脏。
  “。。。。。。”
  阿姐沉默。接过阿妈手中的抹布,她两下就将桌子擦干净了。擦完桌子她又转身擦椅子。
  “怎么我还问住你了?”
  “。。。。。。”阿姐开始擦第二张椅子。
  “成哑巴了?!”
  身子僵了僵,阿姐许是也被这一声唬住了。她小声讲道: “这事儿由阿爸做主。”
  她接着开始擦柱子。
   “我现在是问你!是不是自愿嫁给张二坡的?是不是!”
   “我。。。。。。不。。。是。”
  阿姐的声音低到桌底下去了。可屋里每个人,阿爸阿妈或是我,都将这一句捕进耳朵了。
   “啪!“的一声。应声倒地的是椅子。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现在好了!翅膀硬了!有本事你就飞走!能飞到枝儿上去当凤凰是你的本事!飞不上去你就是当鸡下蛋的命!”
   “一个个真以为每天捞几条鱼就能养家了?我这当阿爸的虽然没本事赚钱!你们平时吃穿还不都是摊开手心跟我要?!”
   “你们现在是联手气我来了!这个家还撑着做什么!散了!都散了!明日我就去买敌敌畏来!整家人一起死了算了!”
  回回就像事先排练好一般。
  踢完椅子。墙角竖着的扫帚。墙上贴着的旧报纸。通通都会遭了阿爸的毒手。
  而妈妈偷溜到厨房里去把菜刀并剪刀全给藏到灶肚子里去。她的右手臂上有条一掌长的旧疤,那是早些年阿爸用菜刀留下的印记。
  阿姐则是反射动作一般,背对阿爸机械地擦柱子。上回阿爸发脾气时她在洗衣服,结果我的校服就是被她用同样手法搓出一个大洞来的。
  我不敢再拿余光打量他们的神色。作业本上的字变得模糊。我眼里只能看到个个光圈,有点绚烂的颜色,在灯泡下被一个个放大,一个个消失不见。
  那是我的泪水染湿后的世界。
  我努力放慢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阿妹,你回房间写作业去。”阿妈已从厨房回来,站在我身后拍我肩膀。
  “嗯。“我小心地应了一声。不敢让她看见我被泪水跟鼻涕化开的钢笔字。
  “还写作业!能写出状元来?!”阿爸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扯我作业本,却被阿妈眼疾手快夺去先了:“有本事别冲小孩撒气!”
  “撒气?这口气我倒是窝了二十年!”阿爸抬手就给阿妈一个巴掌:“我前世是欠你什么了?你不给我生个儿子出来!就是要我断子绝孙对吧!”
  阿妈被这一巴掌扇的一个踉跄,阿爸顺势抓住她头发,扬手又是一声脆响:“我李大吉穷到现在就是因为讨了你这么一个不会生儿子的赔钱货!”
  “阿爸!阿爸!你别打了!”阿姐在一边拉,无奈她那点力气太小,反倒被阿爸顺手打了一下脑袋。
  “你还打她!“原本不还手的阿妈尖声喊起来来:“你倒是把她另一只耳朵也打聋了算了!”
  因这一句阿爸突然静下来了。高高举着的手,颤啊颤的就软了。
  阿姐张着嘴巴,满满一口却是死寂。她讲不出话来!
  “老李!”正当这时门口急急走进一个人,是郭叔,见到阿爸就敲他肩膀:“原本今天你家有喜,怎么高兴过头就喝多了?”
  “唉——你不知道。。。“
  “阿姐你收拾下家里,晚上你阿爸在叔叔家过夜了。“郭叔拉着阿爸往门外走:“叔叔好好地给他做下思想工作。”
  我偷偷跟到门口,确定阿爸没来个回马枪。门外围着好几个人,探头探脑的,是邻居,村里谁都知道阿爸发起酒疯来六亲不认。没人敢劝架。
  谁也都知道,只有村长郭叔的话阿爸能听进耳去。
  准是他们谁去把郭叔请来了。
  我默默的收拾残局。
  阿姐把阿妈送回房里,很快又出来了。
  “我来收拾,你去写作业。”
  “哦”
  我默默写好作业,偷偷溜到阿妈房里去看她。阿妈躺在床上,拿着一块布在擤鼻涕。我突然发现那块布是我的肚兜。
  熄了灯后躺在床上,我长久不能入睡。躺的久了才开始迷迷糊糊犯困,隐隐地似乎听见了一阵很小声的抽泣。
  不知道睡到几时,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房里有老鼠?
  睁眼却看见柜子前立着个人影。难道是小偷!
  我正要开口问话,那影子转过来一掌按住我嘴巴。
  “阿姐?”我用嗓子拧出这两个字。
  “嘘——”
  “灯也不点。你这是在干嘛?”我配合的把声音放到最轻。
  “阿姐在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反正不在家待了。”
  我拉住她手臂:“可不可以不走?”
  “我一定要走的。以后你要乖乖读书。不要再气阿妈了。”
  “我不管。你不在家,我也要一起走的。”
  “那阿妈一个人怎么办?”
  “那就带她一起走。”
  “阿姐是去赚钱,带着你们两个方便吗?”
  “。。。。。。”
  “阿姐不在,以后你可要多长点眼色。”
  我不再讲话。
  阿姐东西不多,两身对换的衣裳,再一些她平时偷偷攒下的零碎钱,不过一个包裹。很快她就收拾好了行李。
  “你躺下睡吧。”
  阿姐轻手轻脚的将里屋门拉开一条缝。
  我低声问:“你晚上去哪儿?车站现在可没人。”
  “我怕天亮了阿爸回来,现在先出去找个地方躲躲。”
  “天亮了喊你煮饭没人应,就咱村这小地方,一伸手就能抓到你。”
  “总之先出去再讲。”
  阿姐一个侧身出门去了。
  我跟上去拉住她袖子:“我知道个地方可以躲,你跟我来。”
  阿姐没挪脚。
  “走吧,我也想送你一程。天亮了我就回家,放心,我不会跟他们讲你去哪儿了。”
  “那你带路吧。”
  我推开房门,迎面涌来一团海风。湿湿的。咸咸的。
  我回头问阿姐:“你不跟阿妈讲一声?”
  “不了。”
  外头夜色正好,满天满天的星子,将夜幕编织的闪闪发光。
  阿姐站在色夜色中,月光在她的长发上铺了一层白纱。直直地站着。她直直地看着家的方向。
  “阿姐你一定会回来的吧。”
  “嗯。”
  阿姐点点头。回过身来。她说: “走吧。”
  因为是夏天,入夜的村子倒并不十分静寂。
  海上还有渔船在作业。马达腾腾地响。
  还好月色明亮。
  我将阿姐带到秘密基地。
  “就是这里了。”
  “是你发现这块地儿?”
  “嗯。”
  “这个小山凹下倒是块不错的避难地。”
  阿姐挑了块平坦的礁石坐下,招招手也让我过去。
  我依着她坐下。
  “阿姐。”
  我摸着她的左耳问。
  “嗯?”
  “真是阿爸打坏了你耳朵?”
  “嗯。”
  “疼吗?”
  “阿姐揉着耳垂:“耳朵不怎么疼,倒是眼睛糊了好些天。起先只是嗡嗡嗡的一阵阵响个不歇,等到后来流脓了才觉到痛,可是送医院去已经晚了,医生给我开了药水,脓是没了,可这只耳朵也听不到了。”
  “阿爸为了什么要打你?”
  “喝多酒了。城里回来后,他每天没事干就喝酒,喝多了又要打人。那时我总在想,要是有个阿哥就好了。”
  “那你怨阿爸吗?”
  “怨?“阿姐轻声地笑了:“我这条命也是他给的。别说是收回去一只耳朵,就是整条命给他拿走,又能怎么样。”
  “我们张老师说过,不管是大人小孩,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的。要由自己做主。”
  “所以我常说读书好。这是你们读书人懂得的道理,阿姐不识字,懂不得的。”
  “阿姐。你其实很喜欢张老师,对不对?”
  “张老师有他的路。他是要回城里的,我会拖累他。”
  “阿姐。“我靠进阿姐怀里:“我真希望自己现在是大人。”
  “你只要肯用功读书,比什么都强。”
  浪声与风声像是催眠曲一般拨动我的神经。
  我不知自己竟在阿姐怀里沉沉睡去了。等到醒来时,海面上亮了一大块。
  即将日升了。
  “阿姐!天要亮了!”
  “嗯。你回家去吧。我从林子里过,路虽远些,总归不容易撞见人。”
  “阿姐。“风突然凌厉了,吹得我眼睛疼到掉泪:“你说过要回来的。”
  “一定会。”
  阿姐也红了眼眶。
  两人顺着岩石往上走,才踏上正路,我愣住了,阿姐也愣住了——一大帮人提着手电筒往这边赶来!为首的是阿爸阿妈!我还看到了梦芽!
  阿妈飞跑过来,给我跟阿姐一人一下拳头。但是一点都不痛。
  “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我以为要去跟海龙王讨你们了!!”
  “阿妈——”
  阿妈哭的喘不过气,已应不出声。
  阿爸站在人群里没走过来。我没敢去看他。
  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们。
  我和阿姐还是回家去了。
  梦芽一直跟到我家门口,才怯懦懦地说道:“对不起。。你阿妈找到我家说你们不见了,我怕你们出事,才带着他们去秘密基地的。”
  “梦芽。我该谢谢你的。”
  我说。
  阿爸跟乡亲们一位位递烟谢过去,众人劝慰了阿爸几句,也就散了。
  “跑了半夜,都回房睡去吧。”
  阿爸撂下这一句,率先回里屋去了。
  我看了阿姐一眼,她没说话,只是拉着我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沾着枕头睡不着。姐姐也是翻来覆去的。
  窗帘上的图案渐渐明亮且清晰起来。
  姐姐下床推门出去了。我扒在门缝后小心地看。
  阿爸阿妈都在屋中央坐着。
  阿爸指间夹一根烟,燃着时明时灭的一小点红。脚边是一地的烟头。
  显然他也没睡。
  “阿姐。”
  阿爹喊住阿姐。
  阿姐没说话。
  “来,你坐下。”
  阿姐把脸垂进阴影里,只挺着一块肩膀一动不动。它瘦的可怜。
  “要不是投到这个家里,你们两个原是该享福的命。自从在城里亏了钱回来,阿爸虽然天天泡在酒碗里,可这心里闯出点本事儿的想法一天也没息过。本来没个儿子已被别人笑去了,家里又这样穷,阿爸一直怕你跟阿妹嫁出去会遭人欺负。年轻时啊——“阿爸狠狠吸了口烟:“那时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城里真的是满地黄金,结果带着你跟你阿妈去了那里,闯荡个一身债回来。阿爸也想赚到钱不给人看笑话。听说现在牡蛎势头很好,有人就搞这个养殖,赚了很大一笔钱。我原本跟郭叔商量过,两个人各出一半的分子,去圈块地承包起来,也去试试养牡蛎。碰巧六姑上门给你说了这么一门亲事,阿爸以为出头日到了。谁知道。。。”
  “你们女儿家的心思阿爸也不懂。虽然赚钱要紧,若是家里人没了,要那样多的钱又有什么用?阿爸总不能真把你逼到跳海去。”
  “你看这里——“阿爸指头敲了敲桌子:“张二坡送来的聘礼全在这,等天亮透了就让阿妈跟六姑去把它退了。“
  “以后你自己的事阿爸也不参与,总之你记得自己眼睛擦亮些,女人嫁人是第二次的投胎。“说到这里阿爸低下了头,声音变得有些含糊不清:“要是能嫁近些就好了,等我们走不动了也还能有个人扶着。”
  “阿爸。”
  阿姐依旧低着头。她说:“我想嫁给张二坡。”
  烟头的光灭了,阿爸的眼睛却亮起来了。
  他张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阿姐出嫁的日子定在秋后。
  刚好是牡蛎收种的季节。
  这天阿爸提着一只猪蹄回家,人还在门外声音已传进屋内:“阿姐!快来架火!阿爸赢来了好东西!这猪蹄得煮三两个钟头才好吃!”
  这一天的傍晚。
  我照常来到秘密基地。云在天边铺的老长,一整片被切割成极碎极碎的鱼鳞形状。
  台风终于要来了。
 
 
 

最新评论

在线客服

小黑屋|电商资讯|九分钟电影锦标赛 ( 沪ICP备17006708号-3

GMT+8, 2024-5-4 00:08

Powered by Discuz! X3.1

© 2001-2013 Comsenz Inc.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