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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泡面

2012-7-11 19:41| 发布者: 写废纸的人| 查看: 939| 评论: 0

摘要: 林峰站在窗帘拉开的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儿子,林雨已经再次进入酣眠,稚气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林峰走到电脑前坐下,他开始打字。 林峰画外音:我的儿子小雨,这个七 ...

【林峰的家。日,内。】

 
钥匙被准确地插在锁孔里,旋转,开门。林峰打开门,把手里的公文包挂在门后的一排挂钩上,在玄关里一面换拖鞋一面大声喊着:“小雨——小雨?

 
没有人回答。明亮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儿子林雨的书包在沙发上横躺着,旁边的茶几上还胡乱地放着几本儿童漫画书。夕阳无限温柔地洒进来,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镀了一层金色。

 
林峰又喊了一声:小雨?

 
仍旧没有人回答。

 
这孩子。林峰倒了杯水,拿着水杯走到左手边林雨住的小卧室,打开门往里边探了探头。里面同样没有人。不过有一样东西引起了林峰的注意。他走过去,把水杯放在靠窗的写字台上,把摆在写字台中间位置的一个相框拿了起来。照片上的女子年轻美丽,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披落在肩上,回眸笑笑靥如花。

 
林峰拿着相框,缓缓地坐了下来。他定定地望着照片上的他的妻子,神情是无法言说的悲伤。很多往事开始在他的眼前浮现。他仿佛又听到了妻子的声音:等孩子出生,我们就叫他/她林雨,你说好不好……”

【公园的湖边。夜,外。】

 
等我们的孩子出生,我们就叫他/她林雨,你说好不好?你叫林峰,他/她叫林雨,风风雨雨,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挺着大肚子的妻子靠在林峰的肩膀上,仰起头认真地问他。

 
林峰把妻子搂得更紧一些:好。就叫林雨。风风雨雨,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们并肩坐在湖边的长椅上,背后是泛着微光的湖,和整个城市斑斓的夜色。

【林峰的家。日,内。】

 
林峰热泪盈眶,望着相框喃喃自语:风风雨雨,我们永远在一起……”

【十字路口。日,外。】

 
妻子提着两个装着奶粉的购物袋站在街边,微笑地看着林峰到街对面的一台自动售货机前买饮料。林峰回过头看了妻子一眼,对着妻子笑。妻子也对他笑。他转过身,往自动售货机里投币。

 
就在林峰转身的瞬间,一辆重型卡车忽然从斜刺里冲出来,摇摇晃晃地朝着对面路边站着的妻子开了过去。卡车摇摇晃晃,速度却很快。

 
妻子正望着林峰,越来越近的声音促使她转过头来,接着她看见了急速逼近的卡车。她惊惶地后退。

 
几乎是下意识地,弯腰取饮料的林峰猛地回头。

 
他看见了什么?

 
惊惶失措的妻子,朝他的方向望过来,口中喊着什么。仿佛全世界都失去了声音,一切忽然如此安静。林峰只来得及从妻子张开的口型中判断出,她在喊着他的名字。

 
而他的妻子,在生命的最后一个瞬间,看见的,又是什么?

 
只有那辆咆哮着凶猛撞过来的重型卡车巨大的车头。

【林峰的家。日,内。】

 
林峰闭上眼睛,任凭肆虐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那张永远年轻、美丽的笑脸。

 
爸爸,你又在想妈妈了?玩得一脸泥污的林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卧室半开的门边,扶着门框轻声地问。

 
林峰背对着儿子擦干了泪,把相框放回原处,转身站起来朝儿子走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雨:刚回来。一回来就看见你坐在这发呆。爸爸,你是不是又想妈妈了?

 
林峰蹲下来,看着儿子的眼睛:我们不说妈妈,好吗?林雨点点头。

 
林峰捏了把林雨脏兮兮的脸蛋:又上哪野去了?作业做完了吗就出去玩?你看你脸上弄得,跟个小花猫似的。这怎么弄的?都青了都?!他拉起林雨的胳膊,上面青了一大片。

 
林雨:做完了。没事儿,不小心摔的。不碍事。

 
林峰心疼地看着:疼吗?

 
林雨:不疼。

 
林峰揉了揉林雨的脑袋:赶快去洗个澡去。我去做饭。一会我给你拿药水擦擦。林雨做了个鬼脸,跑了。林峰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忽然一阵酸楚。

 
饭桌上。林峰夹起一块肉放到林雨碗里:小雨,跟你说个事。

 
林雨低头吃着饭:说吧。

 
林峰:明天呢,爸爸要去出差,一大早就得走,就不能给你做饭了。这样,我把钱给你,明天早上你就到小区门口陈伯伯的早点摊上吃早饭,中午去吃肯德基,晚上就在家里自己泡碗方便面,行吗?爸爸晚上就回来。

 
林雨:你又要出差?行,你放心吧爸爸,我已经长大了。

 
林峰看着拍着胸脯的林雨,笑了。但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酸楚。

【火车上。日,内。】

 
火车在隆隆的噪声中飞速前进,林峰坐在车窗边的座位上,双手放在茶几上捧着一杯热水,出神地望着窗外向后移动的田野和村庄。一轮红色的朝阳从天边升起。林峰周围是一片嘈杂的人声,间或夹杂着火车上移动小贩的叫卖:面包矿泉水!牛奶汉堡包!各种零食!

先生,要吃的吗?一个推着杂货车的妇女挤上来问林峰。

 
林峰摆了摆手,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从联系人里翻出家里的电话,拨号。他把听筒放到耳边,等儿子接电话。

【路边的早点摊,日,外。】

 
清晨的早点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林雨趴在桌子上喝着一碗豆浆,旁边放着两根黄灿灿的油条。书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林雨拿过放在旁边凳子上的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部无声电话来。

 
林雨接电话:喂,爸爸?

【火车上。日,内。】

 
林峰:喂?小雨,吃早饭了吗?……我在火车上呢……家里的门锁好了吗?钥匙带了吗?……放好别丢了啊!吃完饭就上学去吧,记得给陈伯伯钱啊!爸爸中午要和客户一起吃饭,中午就不给你打电话了啊,中午你和同学一起去吃肯德基吧,爸爸晚上就回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哎,晚上就回去,我挂了啊!……”

【路边的早点摊,日,外。】

  “……
嗯,爸爸再见。林雨按了挂机键,把无绳电话重新放回书包里,继续喝他的豆浆。

【火车上。日,内。】

 
林峰挂了电话,邻座的一位中年妇女碰了碰他:孩子一个人在家?

 
林峰:啊。

 
妇女:男孩还是女孩?

 
林峰:儿子。

 
妇女:多大了?

 
林峰转过头看车窗外:七岁。

【某高档餐厅。日,内】

 
林峰在等客户。客户终于到来,林峰起身相迎,露出职业化的笑容,请客户到一张餐桌前就坐。

【肯德基。日,内。】

 
林雨一个人坐在一张餐桌上吃着炸鸡翅。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汉堡包,炸薯条和可乐。他抬起头看看四周的食客,心里忽然感觉很落寞。

【某高档餐厅。日,内。】

 
林峰站起身,笑着和客户握手告别。桌子上是一片杯盘狼藉。

【肯德基。日,内。】

 
林雨跑到收银柜台前,踮着脚尖交钱,收银员笑着收钱。

【玩具店。日,内。】

 
林峰在货架间寻找着什么,终于他露出笑容,视线定格在一个大型的变形金刚玩具上。他拿起玩具,到柜台结账。

【林雨所在的小学门口。日,外。】

 
放学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校园的沉静。整个校园顿时沸腾起来。同学们从学校大门口鱼贯而出,人汇成的河流向四面八方。林雨和几个同学一起从学校出来,他们在学校门口挥手告别,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林雨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在夕阳的余晖里,全身的轮廓被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金色的少年。

【大街上。日,外。】

 
林峰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身的疲惫。他抬起头看看欲颓的夕阳,伸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停下,林峰坐进车里:到火车站。

【林峰的家。夜,内。】

 
的一声,林峰按亮了灯的开关。他轻手关了门,把包放下,连鞋也没有换就径直走向儿子的卧室。他只想赶快看到儿子。卧室的门虚掩着,林峰把门推开一条缝,看见了睡梦中的儿子那张稚气的脸。儿子已经熟睡了。

 
林峰回到自己的卧室,脱下外套解开领带扔到一旁,掀开被子准备上床睡觉。一天的来回奔波已经让他累得快散架了,他疲惫得只想躺下来就睡。但是当林峰掀开被子,被子下面却有一碗打翻了的泡面!床上一片狼藉,汤水顺着床单流下来,滴落到地上。

 
林峰忽然怒火中烧,他知道,这一定是林雨干的。愤怒的林峰当即转身出去,冲到林雨的卧室对着熟睡的林雨大喊:林雨!你给我起来!

 
林雨睁开惺忪的睡眼;爸爸,你回来了?

 
不等林雨反应过来,林峰一把将林雨从被窝里揪出来,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为什么不让爸爸省心?为什么不听话?我在外面劳累了一整天,回到家里你还跟我搞恶作剧!

 
林雨哇地一声哭了:呜呜……”

  
林峰又是一巴掌:你还有脸哭!哭什么哭!不许哭!

 
林雨马上不出声了,但是肩膀却在不停地抖动着,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他小声地嗫嚅着,声音里仍然带着哭腔:我没有搞恶作剧……”

 
林峰:那你说,我被子底下的泡面是怎么回事?!

 
林雨抽噎着:那不是……那不是恶作剧……那是我、我做给爸爸的晚饭……我泡了两碗……你一碗……我一碗……”

 
林峰愣住了。

  
林雨还在抽噎着:“……我怕、我怕凉了……所以就、所以就放到被子下面捂着……”

 
林峰仿佛看到刚及桌子高的儿子从冰箱里拿出两碗方便面放到桌子上,吃力地提起开水壶往碗里倒水,水蒸气模糊了他的脸……然后林雨跑到窗台边扒着窗户看爸爸回来了没有,结果他失望了,楼下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小心翼翼地端着爸爸的那碗面走进林峰的卧室,把泡面放到床上,用被子小心地盖上……

 
林峰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汹涌地流下来。他一把搂住站在床上的瑟瑟发抖的林雨,紧紧地搂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小雨……爸爸错怪你了……好孩子……你是好孩子……这是爸爸见过的……最美味的泡面……”

  
林雨被紧紧地包裹在父亲的怀抱里,他小声啜泣着:爸爸……”



 
林峰站在窗帘拉开的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儿子,林雨已经再次进入酣眠,稚气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林峰走到电脑前坐下,他开始打字。

 
林峰画外音:我的儿子小雨,这个七岁的孩子教会了我爱。我忽然开始明白:对于他来讲,我就是全世界。而对于我来讲,他,就是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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