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分钟电影《自杀者》、文艺实验

自杀者

                                            编剧：敬迎涛

场景：某医院特护病房  时间：一个白天

病人从昏迷中醒过来，看到护士长，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我怎么会在这里？

护士长：送你来的人说，你听了组织上的一个宣布后，当场昏厥了。

病人意识闪回：一人宣布对他的处理决定。

放大的宣布者翻动的嘴巴。

护士长：送你来的人在对门值班室，你要找他们吗？

病人连连摆手：不要，不要！——这是什么地方？

护士长：这是市中心医院特护病房。

病人：你是谁？

护士长：我是这儿的护士长。

病人喃喃自语：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想自杀。

病人边说边下意识地去衣服里掏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掏出来。

护士长：您需要什么？我能帮您吗？

病人：手机，我的手机不见了。

护士长：哦，对不起，这个我帮不上忙。

护士长意识里闪回出——

送病人来的人嘱咐：绝对不能让他使用任何通讯工具。

病人有些沮丧，垂着头，一言不发。

门外有个护士探头：护士长，有人找。

护士长应了一声就要出去。

病人突然下床，抓住护士长的手：不要出去，求你！你不能出去，我不想自杀！

护士长惊讶地望着病人，没有马上动。

护士长扶病人重新坐到床上，拉上被子，自己找个凳子坐下。

病人惊魂未定，不迭声地：我不想自杀……不想自杀……

护士迟疑地：你和我遇到的许多病人不一样，他们都是拼命支开我，然后成功自杀。

病人盯着护士长：他们都是想死的人，而我不想死。

护士长似不解：既然您不想死，为什么怕我离开呢？

病人眼神有些不屑：难道你不想自杀就不会自杀吗？

护士长：这话怎么说的？

病人：2005年5月10日，某市原煤管局长李X，在关押期间服药自杀；2007年8月26日，某地原市委书记黄XX被检察院带走，在拘留所里上吊自杀；2008年12月14日，某市原副市长朱X已经办理好了保释手续，突然在狱中跳楼自杀……还有，我不一一说了。你说这些人，难道是他们自己想自杀吗？（以上事件和人物皆为虚构）

护士长望着他，神情木然。

病人：调查数据显示，有69%的人在初期审讯阶段自杀。甚至有的，正在河边钓鱼，接了个电话就投河自尽了。你说，他们都是想自杀的吗？

护士长点点头，又木然地摇摇头。

病人盯着护士长的手，突然开口：把你的笔借我用一下！

护士长交给他。

病人：再来张纸！

护士长从巡房纪录后面撕了一张给病人。

病人在纸上写起来。

病人将写好的纸交到护士长手里。

护士长低头看上面的字。

字迹放大：我不是自杀！王连仲，2012年6月8日。

病人：你把它保存好，事后交给找你了解情况的人。

护士长将纸条叠好放在内衣口袋里。

病人摇摇头：不，不，还是给我。你是好人，我不想连累你。

护士长掏出来纸条还给病人。

病人拿着纸条四下里望望，在床头柜上比了比，又在头上方的墙上比了比，摇摇头。

最后，病人一条一条把纸撕碎，塞到了嘴巴里。

护士长一惊，连忙端起床头凉着的一杯水给病人。

病人摆摆手，伸脖瞪眼，使劲儿咽了下去。

病人：有记号笔吗？

护士长摇头：身上没有。

病人指着墙上的值班表：看，你们用过。

护士长：我可以去给你找一支来。

病人大惊：不，你不要离开这里！

护士长摊摊手，表示不离开无法找到笔。

病人翻身下床：我跟你一块儿去。

两人一起走到门口。

病人忽然停下：不行，我走不出去的。你就站在门口喊一声，叫个护士帮你找。

护士长冲楼道里大喊：小薇来一下！

对面房间的门动了一下，一个人探头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小薇很快过来了。

护士长吩咐她：去找支记号笔！

小薇很快拿来了记号。

护士长将笔交到病人手里。

病人拿起笔，在床头写上“我不是自杀”。又走到床头柜前，在上面写上“我不是自杀”。接着在被套、枕头、墙上、脸盆、桌子、电视机壳、垃圾桶、痰盂上，都写上了这几个字。

病人把笔交给护士长：你帮我个忙。然后转过身，蹲下，撩起病号服连同里面的内衣。

病人：在我后背写上“我不是自杀”。

护士长犹豫着没动。

病人又一次催促。

护士长终于答应，上前正准备写。

门开了。

院长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小薇，还有原来送病人来的两个人。

院长上前要过护士长手里的笔：你收拾一下，这个病人要转走。

病人回过头，脸色大变：不！不！我不走，我不想自杀！

院长回头对那两个人说：跟你们说的情况符合，他的精神已经出问题了。

病人一路嚎叫着“我不走，我不想自杀”被架走。

护士长安排小薇：找些护工，擦掉那些字迹，再联系装修公司，将房间重新粉刷一遍。

场景：某医院特护病房  时间：第二天

小薇：护士长，你听说了吗？从咱们这里转到精神病科的那个病人，昨天晚上割脉自杀了！

护士长惊愕的表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