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

    婚纱

海边小城镇，几条不窄不宽的街道，破旧的音像店、书店，冬天时总是阴天，夏天因为旅游业而热闹些。蓝天，青灰色的海，渔民，游客，小商贩。夏天的太阳耀花了人的眼，风直直地往身上吹，时日似乎不会再有变化。

阿米在这里出生、上学、成长，在外地读完高中，又回到这里，和父母一起经营海鲜排挡。她长的普通，但匀称、干净，正处在她最好的年龄。

每天的生活，总是起床、做家务、买菜，中午餐馆里的生意忙一些，一两点才能吃上午饭。睡完午觉，她有时穿上裙子，穿过大太阳，去音像店买唱片。晚上把桌椅搬到院子里，来吃夜宵的游客有时和她交谈几句，她拿着海鱼走过时，一桌赤膊的、喝多了酒的青年向她吹起口哨，她笑一笑，走进厨房。

母亲在认真地炒着菜，脸上都是汗水。

夜里洗漱时，说起明天表姐的婚礼，父母讨论着红包里放多少礼金。

阿米想起表姐，二十五岁，相亲认识的对象，不见得有多爱，只是想起来该结婚生孩子了。

屋外的天空，静静地，星云变幻。

第二天，她去隔壁的表姐家找她，走进卧室，表姐不在，白色的婚纱躺在床上。她看了一会，忍不住想试试，抱起婚纱，从后门拐回自己家。

阿米的卧室，墙上贴满了王力宏的海报，收音机里放着他的歌。她穿上婚纱，照镜子，旋转，手指拂过一张张海报。

母亲喊她去买啤酒，客人要喝，冰柜里没有了。她急急忙忙地换了衣服，跑出去。

表姐她们找不到婚纱，很急。如果这样直接还回去，多少解释不清，阿米想偷偷地还回去。这件事情像给他们平静的生活，投下涟漪。亲戚和四邻，都帮着找。

阿米试图把婚纱塞进单肩包里，但婚纱太大，放不下。她跑到表姐家，发现客厅、卧室都有人。她回到家，发愁地倒在床上，窗户外是蓝得像瓷器的天空。她忽然坐起来，捧起婚纱。

表姐家的后院，空无一人，雪白的婚纱挂在晾衣杆上，随着风飘荡。很快就会有人发现它。

夜里，酒席从屋里摆到屋外，大家热闹地嬉笑着。陆续地，席散了，阿米跟着一群人走在街上，路灯把地面和天空映得泛红。她想，自己二十五岁的时候，会在哪里，去过哪些地方，做过哪些事，只知道现在，今天和明天没有什么不一样，你那么好，那么遥远。人生还那么漫长。拐过一个弯，不知哪个房间里传出恩雅的《only time》，路灯远了，四周昏暗，她抬头看天，深邃灿烂的星空。

星空底下，关门的音像店，大排档上喝酒的青年，补网的渔民，床上睡着的孩子。小城镇的日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