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花

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两点，淅淅沥沥的雨刚停，顾闻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烟蒂。

从公司的销售骨干被其他大公司挖走以后，顾闻的公司已经三个月没有开出一单生意了。

今年36岁的顾闻经营着一家童模经纪公司。说是公司，其实本来也只有他一个董事长和三个销售。上个月，销售们集体跳槽辞职，顾闻就成了光杆司令。在寸金寸土的城市中心写字楼，一个单间的租金就要5000以上，顾闻看着桌子上催租的账单，决定要马上振作起来。

顾闻在街上徘徊了许久，也发了不少传单。却没有人愿意跟他回去详细了解了解情况。正在他沮丧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

目标，来了。

一个挎着奢侈品包的女人正从商场里走出来，尽管她身上的衣物都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眼尖的顾闻仍然看出这是一个家境不错、审美在线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的身边带着一个适龄的小女孩。

顾闻将女人礼貌地拦住，跟他讲了一些儿童演员和儿童模特的事情。果然，女人听的津津有味，连身边的小女孩都被顾闻说的心动。

只要孩子愿意，大人就像是套上牵引绳的驴一样，被牵着鼻子走。

女人看了时间，决定带着孩子跟顾闻去他的办公室看一看。

摄像机、三脚架、航拍机，顾闻的办公室硬件设备一应俱全。尽管看起来没有员工，顾闻解释说大家都已经出门干活的关系。

女人没有在意，仔细地看着顾闻递过来的各种资料照片和视频。

“只要5万8，就能推荐您女儿就能成为一部院线电影的女二号，甚至女一。”顾闻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一边用余光看女人的神色。

女人终于被说动了。

她和顾闻签了合同，在小女孩眼巴巴的神色里。顾闻还很“好心”地给予了一万元的优惠。

女人带着小女孩出门的时候回望了顾闻一眼，那一眼里面有太多希望。顾闻的心忽然软了下来，甚至有一瞬间动摇了。但是瞥到桌子上的催租单，他还是挂起了职业化的笑容，客气地送了母女俩出门。

接下来的整整半个月，都是所谓的拍摄时间。

女人并没有出现，小女孩不是由外婆带来，就是由外公带来。老年人完全不了解这个行业，对着顾闻和他请来的几个摆弄摄像机的大学生兼职，十分热情。

时间又过了很久。离顾闻在合同里面承诺的影片上映时间只有一天了。

在那后来，顾闻一次也没见过女人。

他有点想她。

或者说，忘不了她那双眼睛。

小女孩在顾闻快要回家的时候出现了。她一个人，背着书包，单纯地问顾闻什么时候 可以看到自己演的电影。

顾闻含糊地搪塞了她，问起她的妈妈在哪里。

小女孩带顾闻来到了医院。

与几个月前相比，女人明显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原来女人的丈夫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女人拥有了一大笔赔偿金，也失去了原本富沃的生活。她碰到顾闻的时候根本不是在逛街，而是打算把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卖一个好价格，让自己的孩子生活无忧。

女人得了很重的病，她已经放弃医治了。

她想在她去世前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她想在电影院里面看到她女儿的笑脸。

顾闻为女人一个人包了一个电影院。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做这么浪漫的事情。

当女儿的笑脸在屏幕上出现的时候，女人静静地睡着了。并没有看到，这部影片的结尾，从头到尾的工作人员名字都只有顾闻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