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老师的钢琴 作者：谢雄峰 小县城有一个钢琴培训班，老师叫尹正。尹正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性子特别孤僻，几乎不与人打交道。就连学生家长接送孩子来培训班时，尹老师也几乎不会刻意与家长交流。 有人说尹正之前不这样，本身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的。女朋友蒋梦婷从初中认识瞒着父母谈到二十郎当岁，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本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蒋梦婷被查出了癌症。不知情的父母这时却给尹正张罗起了对象对象，算是商业联姻，这边女方也是落落大方，与尹正情投意合。再后来，年轻的尹正终是在蒋梦婷药里动了手脚。没多久东窗事发，旧爱不在了，新欢也远远避开。 虽然有一些捕风捉影的说法，但并不影响尹正的钢琴补习班办得有声有色。 对于教钢琴，尹正向来严苛。“同一个错误点我不会提醒超过两次，那样说明你也没花心思。”尹老师站在一个学生旁，严厉的语气让整间琴室的学生眼神都不敢与他对视。低廉的价格以及良好的教学质量让他习惯了用这种口气说话。 某天班里来了一个新生，叫潘阳，是个女孩，十四五岁的样子，有些唯唯诺诺。尹正如往常一样安排座位，调试琴键。 潘阳家长介绍孩子之前有些基础，因为学费太贵，中途放弃了。可孩子实在喜欢，加之这里收费相对合理，所以又给孩子报的这里。 为了先摸一下潘阳的底子，尹正让潘阳弹一首曲子。小女孩轻车熟路，轻点了两下琴键后开始弹奏起来。 “《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尹正喃喃地念出曲子的名字。 果然如家长所说，孩子钢琴底子还算不错。看到尹正微微点头，潘阳家长有些得意。只是弹了一段尹正突然打断，小孩抬头疑惑地看着尹老师，尹正有那么一瞬间失神。 “哦，没事，这一段反了，应该是C1转C3，你继续。”尹老师指正后孩子接着弹。可没过多久，弹到同一段旋律时同样的错误再次出现，潘阳意识到便有些手足无措。其他同学也是暗暗窃笑。当所有人都以为老师会摆脸色的时候，尹正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一天两个男学生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在琴室打起了架，扭打过程中一人摔在了尹正常用的那架钢琴上。得知情况的尹正冲进琴室，直接把倒在钢琴上的学生推到一边，孩子倒在地上磕出了血，便大哭了起来。 当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孩子家长就来了琴室，孩子母亲发了疯一样讨要说法。其他家长有说有劝，但任她如何拍打着台下的钢琴，尹正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争辩。 “孩子能有多大错，自己女朋友都下毒手的人，活该没人跟你。” 整间琴室安静了下来。旁边另一位家长拉了一下被推倒地孩子的母亲。那母亲也像是有所意识一般，停止了吵闹，拉着孩子骂骂咧咧离开了琴室。而直到这时候，尹正才缓缓抬起头，却也没有争辩什么。 几个家长跟尹正打过招呼后陆续离开琴室，隐约间传来议论。 “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还提它干嘛” “哎！那时候也是冲动了点，不过这些年他也在赎罪了不是。” 培训班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有所搁置，尹正又开始推荐学生们参加一年一度的《未来钢琴家》比赛。其实尹正也知道学生们不怎么喜欢参加这个比赛，没什么影响力耽误时间不说，奖品都格外寒碜。当问到学生们谁愿意参赛时，只有寥寥几个人举了手。尹正看向潘阳，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恳求，潘阳这才有些不情不愿举了手。 为了鼓励潘阳积极备赛，尹正表现得有些过于殷勤。参加比赛的有好几个，尹正却对潘阳格外照顾，各种礼物不说，还自掏腰包带潘阳去看了她最喜欢的钢琴家的演出。加之尹正单身十几年，一时间隐有流言说尹正对潘阳有男女之情的想法，就连潘阳父母都几欲停止潘阳的钢琴培训。 这天可能是出于好奇，潘阳坐上了尹正从不让别人触碰的那架钢琴，趁四下无人开始弹奏，起身时不小心把一瓶水打翻在了钢琴上。看着水流进琴键，潘阳甚至快急出了眼泪。也就在这时，尹正恰好走进来看到了这一幕。潘阳都已经准备好挨打了，然而尹正也只是轻轻抚摸了下潘阳的头。 最终潘阳也算争气，一举拿下了《未来钢琴家》比赛冠军。得知这一消息，尹正似乎比谁都兴奋，给班上所有学生都买了礼物，学生们从来没见尹正这么高兴过，即便以前有好几次他的学生得过市区一等奖都是如往常一般冷静。 为了庆祝，潘阳叫上了同学去了KTV。中途潘阳酒喝多了，在KTV与同学发生了关系。当尹正赶到时，只剩衣衫不整的潘阳，而这一幕又正被潘阳父亲看见。潘阳父亲问潘阳是不是尹正带她来的，是不是尹正强暴的潘阳。潘阳只是埋头哭，并没有说话。 次日，宿醉后的尹正回到琴室，琴室已是满目狼藉，他疯一般跑到自己最心爱的钢琴旁，看着眼前被砸得稀烂的钢琴，尹正捡起掉落一旁的《未来钢琴家》奖杯杯，跌跌撞撞走出了琴室。 往后尹正便再没有出现在过琴室。有人看见过他抱着两座《未来钢琴家》的奖杯出现过，像是已经疯了。 琴室由于长期无人打理，房东便请工人搬迁里面的杂物。工人在收拾破损钢琴时找出一封遗书，遗书出自蒋梦婷之手。 从遗书内容得知，蒋梦婷不愿意拖累尹正，弥留也只是在化疗中煎熬，于是便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钢琴是蒋梦婷一直想要的那台，而尹正却在尹妻离开后才买。 人们开始理解蒋梦婷的离去是她自己的选择，并不是大部分人所说的尹正害怕被拖累。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蒋梦婷弹《The Truth That You Leave》时也习惯C3转C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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