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 作者：谢雄峰 两队人马泾渭分明！ 白色背心贴合着蜡黄色皮肤，微微隆起的肱二头肌虽不显健壮，却也有七分卖相，左臂狮子纹身蔓延至后肩处，黄雄站在一支二十人的队伍最前方，眼里满是不屑。 对面虽然只有八人，却个个有恃无恐，陈浩立于前方，嘴角上扬的弧度是他对面前“小孩”校服上猛虎画工的评价，刻意敞开的衬衫下可以露出的刀疤是他不羁的写照，开山砍刀反射出的寒芒肆无忌惮地闯入人群中，加快了路人匆忙的脚步。 街边一个年轻妇女拉住乱跑的小孩，角落传出报警的电话声带起双方得意而又戏谑的嘲笑。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狮子座的黄雄向来胆子比常人大上一截，19岁的脸庞虽然还带着丝丝稚嫩，却早早在狱中杀了个三进三出，黄雄从不以此为耻，反而引为谈资。自从进入初中以来，黄雄的名字就一直被“雄哥”二字取代，似乎狮子座的人都有一个或几个相似的特性——胆大、讲义气、争强好胜。而作为狮子座中的领头狮，黄雄更是被旁人一声声恭维渲染得有些忘乎所以，身上没道疤都觉得是一种耻辱。 “呸，还拿刀，当谁他妈没见过似得。”黄雄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身经百战的他认为打架拿刀的都只是为了壮个场子。“孙子，是个男人就别用刀背丢人现……” 刀过，手落！ “啊！”一声惨嚎扩散在行人稀少的街道，陈浩的醉意也被冲散不少。“开山刀”掉在了断手旁，陈浩在一阵恍惚后立马向远处跑去，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仿佛在此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黄雄身后一人突然呕吐了起来，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学生先黄雄一步晕倒在了地上，蝴蝶效应瞬间反应，除开继续哀嚎的黄雄和晕倒的眼镜男，两方人马十秒中内鸟兽散。黄雄这边的“华仔”犹豫了一刻，却也只是一个踱步，接着就被人流带走。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没有想象中激烈的混战，没有黑道小说里谁为谁挡刀的情节，也没有“古惑仔”中红眼的复仇，只有救护车的鸣笛声倍显仓促。 于丹在医院走廊处一个“急刹”，跑到黄雄病房门口停下，像是不想让里面的人看到自己的仓促，她在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后才推开了门。 “哟！又换造型了？”于丹说完拿起一个苹果自顾自地啃了起来。 应该是前前女友了吧，于丹比黄雄大两岁，算是姐弟恋，两人的恋情持续了有两年，她是黄雄的初恋。相比黄雄的不谙世事，15岁就来城里打工的于丹看问题的目光向来比黄雄放得长远。 躺在病床上的黄雄没了狂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颓然:“你怎么知道的？” “都闹上新闻了，苏荷那片儿谁还不知道，可真长脸。”于丹说着拿出一叠钱放在黄雄床头柜上，大概有两万。黄雄也没有推辞:“我爸已经跟刘老板那边交涉过了，说是私了，他们赔80万，到时候还你。” 于丹不屑地冷哼一声，相比这点钱，她似乎更在乎黄雄的伤势:“什么时候进去？” 黄雄难得叹了一口气:“半年吧。”于丹想借水果掩饰自己的担忧，却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正在两人静默无语时，黄爸拎着两个盒饭走了进来。于丹偷抹几下脸，显得有些拘谨，俨然是邻家小女孩的姿态:“黄叔叔。” 黄爸看了眼于丹，也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钞票，带着僵硬的笑容答道:“你来了。”于丹还是有些不自然，指了指黄雄，欲言又止。黄爸把盒饭放在桌子上:“没吃饭吧，随便吃点。”于丹急忙推辞，黄爸则以笑作答。 黄爸是个赌徒，打小便是将黄雄放养，没怎么管过，两年前把黄母也气走了，可以说黄雄有今日的成就他功不可没。 “黄叔叔，您店里不能没人，这里就由我帮你照看着吧。” 黄爸自然是求之不得，却欲迎还拒地矜持着:“那怎么行，你还有自己的……” 于丹笑着把话接过:“已经辞了，反正那工作我也早打算不干了。”黄父交割完工作后便离开了。 黄父走后二人打开了话匣，自半年前分手后两人几乎没怎么联系过，之前于丹说去了北京，其实还一直呆在A市，这半年手机从来没换过，而黄雄的号码也从来没亮过。这段日子里，黄雄哪晚去了哪个酒吧，什么时候交的新女朋友，于丹了如指掌，言语中也不掩饰对黄雄的埋怨。经历过这次事件之后的黄雄似乎也成长不少，习惯使然，虽没有明确道歉，却也把愧疚写在脸上。 之后的日子里，黄雄在于丹的陪伴下状态好转不少，一天，两人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聊天，黄雄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把电话挂断。 来电的是华仔，自那件事过后已经有十多天了，这是华仔的第一个电话。 挂了电话后两人也没多想，起身向病房走去，到了病房却发现华仔和另外三个青年男子正坐在床上，正是当天参与斗殴的几个人。于丹像是意识到什么，独自一人离开了。 华仔问道“雄哥，伤好些了没？”黄雄并不答话，而是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对几人视若无睹。 华仔明白黄雄对自己的姗姗来迟意见不小，继续说着:“也不是兄弟们不想过来，你也知道这事儿警察还在查不是。”说着指了一下旁边一人:“波仔，他弟眼看就要高考了，他要进去了他弟能跑得掉吗？”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千块钱伸向黄雄，黄雄无动于衷，华仔便把钱放在一旁:“我爸给我在B市安排了一份工作，让我过两天就过去，这不，特地来看下你。另外……”华仔偷瞄了一眼黄雄，见黄雄并没有表示，便继续说道:“听说这事儿后天开庭，兄弟们在一起这么久，大家都知道你一向很讲义气。” 黄雄也听出了这几个人的意思，无非就是怕自己把他们供出来，狮子座的人似乎永远学不会拐弯抹角，黄雄便开门见山道:“呵呵，被抬进医院那天医生说先交两万，后面七七八八又是一大笔钱，这都是小事。”说着吊着绷带的手抬了一下:“上了庭还藏着掖着，以后你养我？” “这和你卖不卖哥几个也没多大关系。”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道，语气还捎带些不耐。 黄雄听完就欲上前，华仔像是不经意的往前一步，正好横亘在两人中间。黄雄笑了一下，一字一顿道“该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华仔见事无转机便把钱收回，一个纹身的青年摸了摸鼻子，虽没说话，但那句“给脸不要脸”似乎每个人都听得见，正在剑拔弩张时，突然从门外进来几人，明显都是混混模样，带头一人叫冯浩，一米八五的个子，身材健壮，而于丹正站在他身后。 三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转眼就到了入狱的日子，这期间黄雄已经被白色的绷带抛弃，唯有于丹半步未离开。 于丹拿出一张银行卡:“这东西还是给你爸保管吧。” “我爸那边已经处理好了，给多了也是放牌桌上，再说了，这些天你也花了不少。” 见没有商量的余地，于丹也只能顺从着收下，而后说道:“我表哥马上就过来了，让他送你吧。” 冯浩、于丹、黄雄一行三人下了车，临行前，两人自然免不了一番依依惜别，倒是冯浩受不了这儿女情长，不解风情到:“行了行了，又不是第一次，磨磨唧唧的，进去找老邱，他会照顾你的。”黄雄向来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与冯浩道过谢之后便独自向着监狱走去。 看着黄雄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后，冯浩冲着于丹下巴轻抬，于丹得意地拿出一张银行卡，二人相视一笑，缠绵在了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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