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 作者：张艺潆 当他再遇见她时，她视若无睹地与他擦肩而过。他举起的手尴尬地搔搔头，在心底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十分钟的课间时间，她已经第四次经过高三（十二）班的门口。每次经过都在打量着靠在走廊窗台的他。人群中他阳光明朗的笑容映衬在蓝色校服上格外耀眼。 “诶，下课总跟你一起靠在窗台聊天的叫什么？” “你说哪个啊？” “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 “哦，你说他啊。” 她从初中同班同学那里打听到了关于他的消息。 “什么星座？” “天秤座。” “天秤座……怪不得。”她若有所思。 “你问他干吗？” “我要追他！” “你得了吧，追他的人太多了。再说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喜欢不喜欢得试试才知道，你帮我搭个线吧。” 当她第一次以朋友身份出现在他身边时，便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但她并不急着主动出击，更是鲜少交谈，眼神却总是时不时地向他发起暗号，写着务必让他读懂的情绪。仿佛带着一层面纱只为激起别人的好奇心。而他始终对她回以微笑，温暖而礼貌的微笑。 她一直在精妙地把握尺度，不近亦不远。从不和他单独相处但是从不错过任何一个和他一起的群体活动。他的身边总是不缺女生的殷勤，反而是她的若即若离让他逐渐有了兴趣。 校门口的奶茶店里，朋友们围在一起做游戏，他坐在她的身边。桌子很小，彼此挨得很近。开心之处，她大笑着自然地用左手挽起了他的手臂，右手擦着眼角的泪花。他微微楞了一下，扭头看她时，她正忽闪着长长的睫毛魅惑地看着自己。他将右手臂微微放松，她忽然有些尴尬地以为他要挣开自己的手，然而她却感觉到有一只大手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左手，有些烫。她低头抿嘴笑着，他也轻扬起了嘴角。游戏还在继续，然而两个人的心思却早已经在桌下偷偷牵起的手上。 他和她的恋爱关系很快在高三传开，由于他是校园风云人物，高一、高二的学妹也都有所闻。即便如此，他仍旧在平安夜收到无数的告白苹果。 “你俩亲过吗？” “别闹。”他骑在自行车上笑着，她坐在后座羞红了脸。 “今天圣诞节，不得送彼此个刻骨铭心的礼物啊，亲一个！”朋友们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但他始终骑着车没有任何回应。忽然他觉得后座上的人跳下了车，然后跑到了他自行车前面，张开手拦住他。 “呦，这是要干嘛？”旁边的男生一片唏嘘声，“劫财劫色？” 她仰着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走近，然后踮起脚尖将唇附在他的唇上，很轻。周围一片哗然。两个人紧张地有点说不出话，也不敢直视对方，毕竟这是两个人的初吻。12月末的天很冷，但是他和她却感觉脸颊发烫。 每节课间，她都要第一个冲出教室然后在他的班级门口等他，哪怕只是说几句话。广播体操时间，趁着人多拥挤，她偷偷牵起他的手。他总是尴尬地想要挣脱，但她往往是人越多越是表现的过分。他时常怀疑她是否真正出于喜欢才在一起，总是感觉她陷入一种占有的满足感。他觉得自己其实并不太懂她。 “这个是给你的！”一个女生低着头朝正在推自行车出门的他递上自己的情书。他抬抬眉，礼貌地笑着接了过来，这种情况于他而言已是平常。 “你收了别人的情书？”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很多眼线，别想背着我搞小动作。” “我并没有看，只是礼貌性地接过来。总不好大庭广众地让一个女生尴尬吧。” 她开始了不停息的指责，他感觉烦躁，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忽然不见了，只剩下冷冰冰的眼神望着她。这一刻，他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或许从一开始就一直是在尽头。他一言不发，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篮球。 球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围观一个女生的歇斯底里和一个男生的不耐烦。他将她拉到角落里，一直在心中维持的平衡忽然失衡了，这种感觉让他很讨厌。但他仍旧沉默，不想与一个失控的女生争执，他认为那是有失风度和气量的。曾经为她筑起的心里围墙轰然倒塌，他仍旧无法真正喜欢上她，直到今天他才彻底明白。 两个人陷入冷战。 “呦，等男朋友呢啊？”她倚靠着他班级外的窗台，来往的男生总是忍不住开句玩笑，或是吹一声口哨。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她立刻跟上去然后悄悄拉起他的手。他吃惊地看着她有些妩媚的笑容，然后左顾右盼地试图挣脱，“你放开，有老师。” 她看着他有些尴尬地神情，踮起脚尖亲了他的脸颊。他的脸很红，周围的口哨声此起彼伏，路过的女生都恶狠狠地瞪着她。而她却一副并不在乎的自信模样。 “你闹够了没有？”他几乎是咬着牙哼出了这句话。 “我哪有闹，你是我男朋友，我跟她们证明一下。那些有事没事经过这里的最好从此以后消失。”她扭头走开的时候，回头送给他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但这次，他并没有回以暖心微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她终于无法再承受他的冷淡。 他仍旧没有做声，低着头反复地叹气。 “你喜欢过我吗？”她的眼神忽然变得锋利。 “你对我难道就是真的喜欢吗？” “我从最开始就喜欢你。”她就要近乎歇斯底里。 “喜欢并不是蛮横的占有，而是两个人维持平衡。” “我们分手吧”，最终的分手是她提出来的。 “好”，他心底的犹豫不决终于有了最终的答案。 番外：她和他三年后在十字路口重逢。红灯亮起时，两个人隔着车水马龙。绿灯亮起时，两个人隔着人来人往。她远远地看见了他，却并不想和他说起关于“好久不见”的寒暄。十二月的风很冷，她拉紧大衣，低头走过。既然是路人，何必去怀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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