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抛弃、不放弃的摩羯女 作者：王进 爽是龙出院后的第6个小阿姨——是医院的心理医生。弟弟向爽介绍说：“我姐可是摩羯座的哦！天生善良，感情脆弱了。还很固执，你可要小心啊！在医院躺了两年，回到家才半年。半年里，龙辞退了5个小阿姨。”爽自信地摇摇头说：“我是具有多重性格的双子座！” 龙想打发爽走。可是，弟弟脸上的倦意和怯意让龙的心软了下来。龙瞟了一下那女孩，问，会做什么？ 她说什么都会。还说，你留下我，就不能辞退我哦。 看来，她知道龙已经辞了5个，想先给爽来个下马威。龙冷着脸说，那不一定，做不好一样走人。 清晨，龙还在睡梦中，就听见有人在唱歌，歌声优美，充满了快乐，还伴随着噼哩啪啦的响声。这个爽，连早上也不让龙安宁。龙摇着轮椅想去呵斥她，可是在厨房门口，龙看到她正在忙碌着，并没有因为唱歌而停下手中的活。 这个情景让龙片刻愣怔，爽说：“我是双子座——喜欢做的事：一边做家务，一边哼歌。” 她居然买了菜回来，倒挺勤快。龙压下想说她的念头，只“嗯”了一声，摇着轮椅往回走。爽在龙身后说：“姐，要不明天，你跟我早起上街吧，出去溜溜，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龙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多事。离开时，龙听见爽在身后轻轻地叹息。不知为什么，听到她叹息，龙忽然有些心软。可是，龙绝不会出去的，龙这样子，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爽打扫客厅时，龙坐在一角静静地看着。她半跪着擦桌子，姣好的身段在龙眼前摇晃。车祸前，龙这样擦桌子的时候，老公会忍不住扑过来，把龙按在地上，说龙在勾引他。那时的龙们多么恩爱，可是一场车祸，不仅让龙失去了双腿，也让龙失去了婚姻——他在照顾了龙一月之后就提出离婚。 爽一边干活，一边自言自语。说实话，龙并不想开口，在医院待了两年，让龙失去了交谈的兴趣，除了相依为命的弟弟，龙谁也不想理。那些被辞掉的小阿姨背地里说龙是一个怪女人。是的，龙很怪，车祸让龙失去了一切，龙变得冷酷而尖锐。 龙没有再听下去，摇着轮椅退出客厅。可是，在龙出客厅的时候，爽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她是专门说给龙听的？她不知道这些幸福的往事会刺激龙敏感的神经？ 那天一早，爽来敲龙的房门。她说，姐，我想去老山市场买菜，听说那里的东西便宜又新鲜。可是我不认识路，你能带我去吗？ 龙迟疑着，不想去。可是她说那里便宜，又诱惑了龙。龙已经两年多没有工作，积蓄也不多了，全靠弟弟接济，能省尽量省。 于是，在出院半年后，龙第一次“走”出了家门。出门前，爽帮龙梳了头发，又帮龙挑了一件长裙，盖住了龙的假肢。 龙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很细心，又善良，还知道顾及龙的尊严。 爽来家里两个月了，活干得让龙挑不出毛病，可是龙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的漂亮，她的古怪精灵，她的言谈举止，都跟一般的小阿姨不同。龙曾问过她为什么不去念书，她只说了一个字：穷。这个字让龙莫名辛酸，龙知道穷孩子的难处。 龙对爽的好感越来越多。早晨，除了下雨天，她都会推着龙去市场。爽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跟菜贩子讨价还价。爽砍价的功力很高，一样的菜能让她再砍下一两毛钱。有时候，连龙都不好意思了，可是她说，虽然一次省不了多少，可是久了，也能积少成多。 慢慢地，市场的人都认识龙和爽了。每次去，那些熟悉的小贩会热情地招呼，有的会直接说，新鲜的，给你便宜两毛。听到这话的时候，龙会忍不住笑出来。 爽会做鱼，花样百出，令龙食欲大开。自她来后，弟弟回家吃饭的数也多了。两人会一边吃饭一边对爽评头论足。 有一天，弟弟对龙说：“姐，你发现自己变了吗？”龙想是的，自从被爽推出门后，龙觉得自己还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人们对龙还是那样热情。他们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让龙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龙想，这一切是爽带给她的。这个女孩很善良，龙对弟弟说。弟弟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龙知道这两年多，龙带给他的只有痛苦和负担，如今，龙从爽的身上学到了快乐。龙觉得应该让自己的亲人也快乐起来，如果不能，至少别再让他为龙担心。 正当龙想对爽付出真心的时候，却发现她变了，变得有些漫不经心。开始，龙忍着，可是慢慢地，龙觉得不能忍了。龙喊她，爽，那个角落你擦得不干净。 爽回过头来，嘻嘻地笑，说：“姐，我觉得挺干净啊，哪不干净了？”龙指着给她看。可是她非说很干净，然后推着龙过去，让龙擦给她看。 这样的情形越来越多，多到龙自己都觉得嘴累。所以，当她弄不干净的时候，龙干脆自己摇着轮椅过去擦，省了很多口舌。 以前吃完饭爽总是很勤快地洗碗，可是最近，吃了饭她就扔在那里，跟龙们凑在客厅看电视。龙说：“爽，碗还没洗呢。”她说：“姐，龙一会儿去洗，今天感觉人不舒服。” 不止如此，有一次，她还在炒菜的时候突然跑进了厕所，然后拼命地喊龙去看菜。时隔三年，龙又进了厨房，虽然觉得很吃力，但那毕竟是龙曾经的生活。等龙弄好了菜，熄了火，爽居然还没有出来。龙摇着轮椅推开厕所的门看到，这丫头居然在里面看心理咨询的书！ 龙气不打一处来。爽却笑嘻嘻地说：“姐，龙正好看到一篇文章，写得太好了，所以就忘了出来了。” 龙不喜欢这样的爽，冷冷地对她说：“不止炒菜，还可以炒鱿鱼。你走吧，龙不需要你了。” 爽呆呆地看着龙，然后，眼泪流了出来。龙装作没看见，狠心地把脸别过一旁。龙曾经那么喜欢她，甚至想过可以让她长久地做下去；如果可能，龙还会给她加工资。可是，她真的让龙失望了。 弟弟对龙辞退爽很惊讶，龙对他说，没关系，我自己做，龙已经可以了。而且，龙也不想一辈子做个废人。这一点，龙要感谢爽，是她让龙知道龙还能做些事情。 弟弟走上前拥抱了龙，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姐，太好了。是的，太好了，龙发现龙还可以做事的时候也有些激动。为了弟弟，为了自己，龙应该振作起来。 龙开始自己收拾屋子，擦桌子时够不着的地方，就借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龙自己去买菜，弟弟为龙买了一辆电动车，龙可以不费力地在市场里穿梭，买龙想买的东西；龙又重新做起了好吃的菜，厨房里又有了龙的身影。弟弟说，姐，你又是原来的你了。 龙开心地笑起来。原来，生活没有打败龙。 一天，弟弟说：“姐，龙带女朋友回来吃饭。” 龙说好啊，然后开始准备。当一桌香喷喷的菜上桌时，弟弟和他的女朋友回来了。那个女孩子，居然是——爽！ 弟弟说，姐，龙给你正式介绍下，这是龙的女朋友，叫爽——“是具有多重性格的双子座！”。在你住院的时候认识的。她希望你能坚强和振作起来，所以假扮了小阿姨。 爽坏笑着说，姐，后来的事是我故意的，对不起哦，请不要介意。 龙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噙着泪对爽张开了怀抱。爽，谢谢你！你让我这个有挫败感强的摩羯座找回了自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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