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高峰

编剧：田朝阳

内 办公室——日

黑屏。地铁播音员的声音在一片噪杂中响起：“尊敬的各位乘客，现在是地铁运行的高峰时间，上下车的乘客比较多，请你……”

早晨。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上，在空白的文档中打下：“6月18日，由杜琪峰执导的《华丽上班族》在中国内地上映。该片”

稍顿。他将文字删除，打下：“香港导演杜琪峰执导的《华丽上班族》于6月18日登陆内地院线，这是一部”

他喝了口咖啡，将杯子放下。咖啡已喝掉一半，露出杯壁上常年未洗的咖啡渍。凌乱的电脑桌：文件、门禁卡、手机。

脏兮兮的键盘，他接连按删除键。

他重新打下：“一年一度的暑期档又到了，香港导演杜琪峰”

他喝了一口咖啡，把口袋里的零钱和钥匙放到桌上。他抽出四张纸巾攥在手中，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名叫武志文的20来岁的年轻男人，戴着眼镜。

他走向公司卫生间，推开门。

内 公司卫生间——日

武志文直奔大便隔间，看到三个门都关着。一个隔间门上贴着维修说明。

内 办公室——日

武志文回到工位，穿上外套。他从书包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塞进外套口袋。他拿起门卡，离开工位，经过忙碌着的同事们。

稍顿，武志文返回办公桌，把桌上的手机调至静音。离开。

外 办公大厦——日

武志文走出大厦，在玻璃墙前驻步，整理头发。脖子上挂着门卡。

外 公园门口——日

武志文贪婪注视着迎面而来的姑娘。姑娘穿丝袜，美丽妖娆。

他回头看姑娘们的背影。

外 公厕——日

男、女厕分居厕所管理员房间两侧。一个文人模样的老人在男厕门口等待。武志文进厕所。

内 公厕——日

武志文从外到里依次拉三个隔间的门，都未拉开。另有一个隔间外挂着残疾人专用标示牌。

外 公厕——日

武志文从厕所出来，站到老人旁。他点上烟，左右张望。

在他右边的公园门口，一些老人带孩子玩耍。

左边，几个老人跳舞。

厕所对面，停着辆自行车。

武志文左手不停按着打火机的按钮。

一个50来岁的环卫工人走向厕所，穿制服，拎着一台正播放新闻的收音机。他从武志文身旁经过，进入厕所。

环卫工人出厕所，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武志文坐到自行车后座上，吐了口痰，看向厕所。

厕所背后，树枝摇曳，天色阴沉。

老人：喂，那不能坐。

武志文站起来，干呕了一下。

一辆摩托车驶来，停在自行车后面。骑摩托的西装革履。他从摩托车上下来，从车筐里拿出一卷卫生纸。

摩托男快速走进厕所，站在门口喊。

摩托男：锟哥。

没人回应。

内 公厕——日

摩托男由外到里依次敲门。

摩托男：锟哥。

第一个人：有人。

摩托男：锟哥是你吗？

第二人：不是。

摩托男：锟哥，锟哥。

第三个人没有回应。

摩托男：锟哥是你吗？

第三个人：你猜？

摩托男：干。

他踹了下最后一个门，往厕所外奔去。正出门时，打开残疾人专用间看了眼。

外 公厕——日

摩托男冲出厕所，骑摩托车原路返回。

一个背着背包的中年流浪汉从远处走来，邋里邋遢进了厕所。

稍顿，武志文盯着厕所门，走向厕所。

内 公厕——日

武志文凝视流浪汉，流浪汉在洗手池边刷牙，背包放在地上，地上潮湿一片。

从厕所的小窗望出去，树枝轻轻摆动。

流浪汉停住手上的动作，看镜子里的武志文。

隔间里传出大便者的呻吟声。

武志文尴尬地走出。

外 公厕——日

武志文走向厕所对面。他看向厕所。老人始终没有换位置。

厕所传来冲水声。中间隔间门开了，年轻人A从里面出来。

年轻人A出厕所，往公园门口的方向走了。老人站着没动

武志文走向厕所。

老人：你干嘛？排队。

武志文：但你不进去，我以为……

老人看了看手表，进了中间隔间。

武志文呆立片刻，走入厕所。

内 公厕——日

武志文打开残疾人专用间瞅了瞅。

他回头看，流浪汉在洗头。洗手池上放了瓶洗发液。

外 公厕——日

武志文从厕所出来，站在门口，背向厕所。

身穿蓝色制服的厕所管理员从房间里出来，进了厕所。

内 公厕——日

厕所管理员从底部工具间拿出拖把，拖地。

外 公厕——日

一个胸戴金链的小青年（金链男）走向厕所，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眼，点了根烟。

武志文进入厕所，站在金链男前面。

内 公厕——日

最外面隔间出来个年轻人B，走了。武志文和金链男一同往隔间走去，金链男抢先一步抓住了门。

武志文：帅哥，我先来的。

金链男：你在跟我说话？

武志文：是，我排在你前面。

金链男：你排的哪个？

武志文：什么哪个？

金链男：这不是一、二、三，三个蹲位吗，你排的哪个？

厕所管理员抬头看了眼他们。

武志文：就这个。

金链男：这个是吧，怎么证明你排的是这个呢？

厕所管理员：来，抬下腿。

武志文让开厕所管理员。

金链男进了隔间，关上门。

金链男：我操他妈的厕所都不冲。

外 公厕——日

武志文出厕所，往跳舞方向望去，一身运动装扮的中年男人（锟哥）向这边缓缓跑来。快到厕所时，他放慢脚步，走了过来。

他进入厕所，站在门口看了眼厕所的隔间。

厕所管理员：锟哥早。

锟哥点了点头，出了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