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多救一个人

让我多救一个人

作者：翁志刚

一场大地震，北川中学的教室顿时变成了废墟。那天下午，高一（七）班的16岁少年程小龙因感冒发烧，妈妈汪月萍于是跟老师请假，带他去医院打针，饶幸逃过了一劫。那会，程小龙和妈妈刚出校门，忽然山摇地动，大地“轰隆隆”作响，身后的教室刹间崩裂，随后嗄然倒地。看到这，程小龙知道不好，大喊：“妈，地震了，快，趴下！”

    妈妈汪月萍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便被儿子扑倒在地。时间一下被凝固了，阳光失去了光辉，大地在震颤，空气中迷漫了浓烟。

    拍了拍脸上的灰尘，程小龙推了推身边的妈妈：“妈妈，醒醒，妈妈，醒醒！”汪月萍醒来疑惑着看着四周，说：“怎么了？”“妈，地震了！”汪月萍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儿子，突然惊叫道：“你头怎么了？头上在流血！”程小龙这不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不好，他头被飞来的碎石砸伤了。不过，为了安慰妈妈，程小龙却若无其事道：“没事！”

    “快，让妈妈给你包扎一下！”汪月萍说着从口袋掏出几片餐巾纸捂在儿子的伤口上，之后去撕衣襟替他包扎。

    “等会！”此时程小龙似乎想起什么，说，“妈，你呆在这别动！”说完调头就走。

    “等等！”汪月萍意识到儿子去干嘛，说“回来！”

    “我的同学还在教室！”程小龙说完头也不回朝刚离开的教室奔去。

    “儿子，小心！”汪月萍在儿子身后叮嘱。

    不一会儿，程小龙就来到了教学楼跟前，而呈现在他眼帘的已是一片凄惨的景象，一栋栋教学楼全都垮塌了，正在上课的同学，被埋在废墟里。

    “救命，救命！”废墟中求救声不绝于耳。

    程小龙侧耳细听，发现呼救的就有他同学罗婷。程小龙顾不得犹豫，冲进了摇摇欲坠的教室。全班同学歪七竖八或躺或趴倒在砖头及水泥板下，见有人进来他们都一个个拼命地呼叫。“程小龙，救救我，程小龙，救救我……”他们是崔志、范小慧、徐琴、张亮……

    “我来了！你们挺住！……”说着程小龙便爬上废墟去解救他们。程小龙救的第一个是罗婷，罗婷被碎砖压住了身子，他搬掉对方身上的砖头，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罗婷腿受了伤，已无法行走，程小龙便背着她将她送到操场上。

    罗婷安全了，程小龙说：“你在这呆着，我去救崔志、范小慧他们！”说完又往教室冲……

    “等等，妈来帮你！”这时汪月萍已赶来。

    “妈！”程小龙看着妈，说，“我有很多同学压在下面了，快，帮我救他们！”

    “在哪？”

    “就在废墟下面！”

    说完，母子俩避开垮塌的建筑物钻进教室。教室里几位幸存下来的同学被压在水泥板及砖下，有的还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崔志被一块水泥板压住了腿，程小龙试图搬掉它，然而由于力量小，却怎么也搬不动。“妈，你来帮帮我！”程小龙招呼妈妈。

    汪月萍上前，母子俩叫着号子：“一，二，三……”

    然而俩人拼尽全力，仍无法搬动崔志身上的水泥板，看到这，崔志安慰程小龙：“没事，我还能挺住，你去救范小慧，她头砸伤了，比我更需要你们！”

    程小龙见凭借和妈妈的力量很难将崔志营救出来，于是说：“行，我们把别的同学救出来再来救你，你挺住！”说着携手母亲去救范小慧。范小慧被砖砸破了头，鲜血还在流淌，看到这，妈妈汪月萍将撕下准备给儿子包扎伤口的衣摆给范小慧包扎上，尔后俩去刨压在她身上的砖块。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15分钟过去了，直到母子俩花了整整20分钟的时间，他们才将范小慧从砖下刨出来。母子俩一个抬脚一个抬头，安全地将范小慧抬到空地上。

    “你好好躺着！”程小龙扶着范小慧说：“我把崔志，徐琴他们救出来再送你上医院！”

    “小心！”范小慧叮嘱道。

    然而就在这时，撒裂的教室“轰”地一声又倒塌了一边，灰尘直扑过来。救人危急，程小龙招呼妈妈说：“妈，有余震，快救人！”

    “我眼睛……”妈妈惊呼道。

    “怎么了？妈！”程小龙扑上去，扶着妈妈说。

    汪月萍拉着儿子的手，说：“我眼睛被灰尘蒙上了！”“来，我帮你看看！”程不龙蹲下身，去察看妈妈的眼睛。“别，没事，去救你同学！”妈妈推了推儿子，欲起身。“不行，你看不见了，你先休息一会，我去，你留在这！”说完，程小龙独自进入了垮塌的教室。教室里由于刚才的余震，砖块继续掉下来，同学们被掩埋得更深。经过努力，程小龙将伤势较轻的张亮从土石下刨了出来。张亮只受了外伤，被营救后并没有急于逃生，而是合同程小龙一起营救崔志。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终于搬开了压在崔志身上的水泥板。崔志得救了，但由于腿断了，无法行走。看到这，程小龙拼尽全力将他背出了废墟。然而，程小龙才刚走出废墟，松垮的墙壁又一次倒塌，身后的张亮被压在了土石下。看到这，程小龙将崔志安顿好，又准备折回救人。这时，妈妈扯住了他，说：“别，小龙，还有余震！”

    “妈！”程小龙看了看妈妈，说：“你没事吧，眼睛好点了吗？”

    妈妈摇摇头，说：“里头危险，你已尽力了，别去了！”

    “不，妈妈，张亮、徐琴他们还在里面！”程小龙看了看那堆废墟，眼里充满了血丝。

    而此时，面对危险的环境，被救出来的罗婷、范小慧、崔志也劝他：“还有余震，放弃吧！”

    “不，张亮又被压住了！” 程小龙果断的说，“只要有希望，我绝不放弃！”说着又毅然走进废墟。

    张亮已近昏迷，身上压了厚厚一堆砖，程小龙一边安慰他一边使劲地刨着他身上砖。汗水浸湿了他衣裳他在刨，手指划伤了他在刨，经过奋力挖掘，张亮身上的砖块终于被清理干净，尔后程小龙小心翼翼地将张亮拉了出来，背着他走下废墟。

    张亮得救了，然而程小龙却筋疲力尽，划伤的手鲜血直淌。可就是这样，他依然决定再去教室营救废墟下的同学……

    此刻，妈妈汪月萍再也不答应了，紧紧地拉住他的手说：“不要，你不能再进去了！……”

    程小龙知道妈妈是在为自己着想，但他能放弃一块读书、一块打篮球、一块郊游的同学而不顾吗？他不能，于是跪到地上恳求妈妈：“妈，儿子知道里面危险，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埋在废墟下，你让我再去多救一个人吧，假如……”

    妈妈哽咽了，说：“儿子，你已尽了自己的努力了！”

    见妈妈流泪，程小龙心也碎了，然而却依然恳求妈妈说：“妈妈，你让我再去救一个，假如我有不测，我的同学崔志、张亮、罗婷、范小慧他们都是你儿子，都是你的女儿！……”之后他饱含深情地说着看了看几位被自己营救出来的同学。

    “妈妈！……”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喊道。的确，此时此刻对于同学的妈妈，又何尝不是他们共同的妈妈？同学们一个个泪流满面的叫。

    看到这，妈妈心里在滴血，说：“你是我的好儿子！”说着松开拉着儿子的手。的确，看到这么多活泼可爱的孩子，做为妈妈的她，又怎忍心让死神带走他们像花一样的生命，可是她眼睛被地震引起的浓烟薰瞎了，已无力去帮助儿子，也好，就让儿子也替她多救一个人吧！

    “妈，您保重！”

    说着程小龙一抹泪，甩头再次钻进废墟……

    原载：《故事林》2008年11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