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

片头先只出现也字，随后单立人淡入，单立人逐渐变成女字旁。

她和他是夫妻。夜已深，能听见他熟睡的鼻息声，可是她却难以入眠。看着他帅气的脸，她微笑着，手慢慢地摸向自己的心脏，表情随即变得十分悲伤。她的记忆回到他俩初见的时候。

初中，他俩因为没戴校徽在旗杆下罚站，她对他说：“喂，来玩个游戏吧。你猜一会儿校长训话时咳嗽的次数是奇数还是偶数？”他只简单地回答：“无聊。”她接着说：“我猜是奇数，猜对了你就做我的第一个朋友吧。”她赢了，他俩成为了好朋友。

大学暑假，夜微凉。她用石子打他房间的玻璃，把他叫出来。他的书桌上打开着医学书。她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献血证，证上显示血型为稀有的RH阴性AB型。“很快就能到铜奖了哟。”“这是你唯一坚持下来的事情吧？”“什么嘛，明明就还有一件啊。”她话锋一转，“喂，来玩个游戏吧。”“另外那件，就是这个吗？这次，又想骗我答应你什么？”她顽皮地说：“先玩了再说嘛。你猜早晨第一个走出楼的是男的还是女的？我猜是女的。”他依旧不耐烦地回答两个字“无聊。”

他俩坐在石阶上等着看谁第一个从楼里出来，她披着他的睡衣，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有人出来了，他把她推醒，是个女的。她赢了，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的唇上盖了个章，这是他俩的初吻。旁白：另外那件，就是一直喜欢你。

午休。一身职业装的她，跑到他的诊室来找他吃午饭。“惊喜！”她晃着手里亲自做的双人午饭，突然打开门，跳到他眼前。没想到诊室里还有病人在做心电图，病人的心电图本来很平稳，被她一吓，突然乱得一塌糊涂。

他俩准备去茶水间吃饭，突然，她夸张地趴到窗户上，从那里能看到楼下的餐厅正在搞促销，穿成巨型汉堡样的人偶举着一块醒目的广告牌，上面写着：20分钟吃掉我，免单！她转向他，坏坏地一笑说：“喂，来玩个游戏吧。”

她的袖子高高挽起，身上也没了套装外套，手背上有许多输液留下的针眼。她鼓着腮帮子，把最后一口汉堡放进嘴里。餐厅服务员按下计时器“19分06秒”。她兴奋地跳上椅子，振臂高呼“我成功啦！”餐厅里的其他客人都给她鼓掌。她用手臂勾住他的头，冲大家说：“我们要结婚啦！”

婚后，她总是在各种地点、各种时候，以各种方式挑逗他，但他总是冷淡地拒绝她。

所有的回忆都变成一行泪，滑下她的脸庞。他依然在熟睡，夜比故事开头时更深了，月亮已经移到了房间的另一头。她哽咽着说：“喂，来玩个游戏吧。看谁最后睡着。”他的鼻息均匀而平缓。她笑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看来，我又赢喽。”大雨开始滂沱，她的表情有点苦涩。

他正在逗一个小孩玩，亲切得如同孩子的亲生父亲一样，他那么地喜欢孩子，这难道就是他和她的孩子？结果一会儿孩子的爸爸拿着冰激淋过来了，正是当年给她计时的汉堡店服务员。

他的手机响了，是她用自己的声音给他做的铃声，他愉快地接起来，笑容却突然在那一刻凝固住了。外面在下雨，病房外的走廊里，他手里拿着一张宝宝的超声波照片，宝宝还很小。照片的背面是她的字迹：我知道我很任性，就让我再任性这一次吧。画外音是医生的话：一直以来，她的病你都很清楚。作为她的医生，我是不建议她怀孕的。但，作为她的爸爸……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他站起来，把照片放进口袋，走到她的病房门前，在转动把手的那一刹那，一滴泪滴在门把上。许久，许久，他手握着门把，头抵着门，任凭泪水决堤。

她的身上连着一堆仪器、一堆管子，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光照在她床头的花上，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花朵逐渐枯萎。医生的画外音：现在，虽然孩子还很小，但已经给她的心脏造成了很大的负担。如果再拖下去，就算能找到合适的配型，恐怕她的身体也承受不了移植手术了。孩子……也许……他的旁白：保不住了吗？

他抚摸着她的脸，握着她的手，在婚戒上印上长长的一吻。用沙哑的嗓音说：“嗨，想不想来玩个游戏，嗯？”他向门口走去，宝宝的超声波照片被放在了她的手里。

家里。他的胳膊上绑着打针用的绑带，桌子上放着用过的针管，已经签好的器官捐赠同意书，血型为RH阴性AB型。他拿起电话拨给医院和110。

最后，他走进浴室，浴缸里盛满了冰块，他躺进去。他的旁白：我真的很想帮你完成你所有的心愿，真的很想……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闪回。原来，早在他俩因为没戴校徽被罚站之前，他就在校医务室见过她，也总见到她体育课见习。那次他看见只有她一个人没戴校徽被罚，也把自己的校徽摘下来，故意被逮到，陪她一起受罚。大学暑假，他嘀咕着咱俩都是熊猫血啊，看见第一个从楼里出来的是个男的，但他没叫醒她，直到确定一个女的就要出来了，才叫醒她，让她赢。她挑战吃汉堡的任务时，他买通服务员把汉堡做得小一点，还借着上厕所去给她备好了药，“那么卖力地活泼，这次复查结果很不好吗？”婚后，他了解她的心脏状况越来越不乐观了，每次她挑逗他，他不是不为所动，是不得不故意躲开，然后靠运动和冲凉水澡来发泄。

躺在浴缸中的他流下一滴泪，同时，躺在病房里的她也流下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