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V患者

王建军穿着皱巴巴带有白色点子的黑T恤站在一个菜摊面前。他看着琳琅满目的菜感觉有点晕眩，他想买青椒，青椒六块钱一斤。无奈，他又买了土豆。

傍晚的郊区菜市充斥着各种杂音，哗啦啦的塑料袋在拉扯，老旧的自行车碾过了水坑，新鲜的莴笋被清脆掰断......突然，有个刺耳尖锐的声音冲进了王建军的耳朵 ---- “抓小偷啊！抓小偷！救命啊！抢东西啦！”。 王建军猛然回过头，一个瘦小的男子抓着一个红皮包在人群中推搡，他推倒了大爷的自行车，踩翻了摆在地上的竹篮子，让青菜撒了一地，地上的水坑也一脚踏进去。一个胖女人在他身后吃力的追着，气喘吁吁。

    王建军丢下手里的土豆，推开人群，向那男子跑去。

    他扯住男人的衣角，男人转过身来朝他手臂用力推了他一把，王建军手一松，那男的消失在了大爷和大妈中。

大爷和大妈朝王建军围了过来，胖女人蹲在地上抹眼泪。人群嗡嗡嗡地响着，几位大妈七嘴八舌地说着小偷是吸毒没钱在这混。王建军没有听到，他因为没有抓到小偷陷入了自责。小贩把土豆给他送了回来，他提着土豆沉重地回家了。

    城郊一个小区边停着一辆旧面包车，面包车车身上没有座位，放了一个小床垫。面包车玻璃窗上用红色的字写着：专业补漏，修水管，电话138872908854。

这条路上灰尘很大，很吵，汽车轰鸣声，乱按喇叭声，旁边花园里广场舞的音乐声，自来水哗哗声不间断播放着。刘丽正蹲在地上洗衣服，自来水是在公厕接的，儿子王浩在地上玩小汽车。刘丽看见王建军提着土豆，气不打一处来，埋怨吃了快一个星期的土豆。王建军只好苦笑：“给孩子攒钱上学不容易。”

白天，王建军开着面包车在城市四处游荡，希望今天能找到好生意，晚上就回到这，因为这人少，有自来水，有厕所。

    第二天，王建军正蹲在地上给洗手池补漏，伴随着雇主不耐烦地催促，王建军看到了自己右手手臂上有个深深的血印子。他愣了一下，昨天菜市场大妈们的话像机枪一样扫进他的脑海，“他以前是吸毒的！”“在这经常看到针管呢！”“吸毒的都有艾滋病！”

    王建军背起了帆布包，冲下楼去。

    疾控中心内。

王建军颤抖着伸出食指，一滴血滴在了试纸上。王建军退回到医院走廊，在蓝色板凳上坐下。看了看医院的黑白色大钟，4点01分。10分钟的等待时间漫长得好像十年。路过的护士斜着眼睛看着他，医院的消毒水味呛得刺鼻，王建军不停地搓着手，紧咬的嘴唇发白。

护士重重得掷下一张化验单，王建军不解，护士冷冷得说到：“阳性就是你得艾滋病了！”

王建军一脸惊愕，愣住了。

王建军失魂落魄的来到河边，在石凳上坐着，河风吹的他头发乱蓬蓬的，他摸出手机，打开了全家福。他用大拇指摸了摸妻子和儿子的脸，开始啜泣起来。他悔自己不该去抓小偷，不该逞能。“爸爸！”一声清脆的呼唤，王建军猛然抬起头。原来是不远处一个男孩父亲给他买风车，王建军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浩浩，然后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脸，背上包离开。

之后王建军疯狂的接活，他找了一个铁盒子把最近的赚的钱都放在里面。日子一天天过去，铁盒里的钱越积越高，王建军似乎也找到了和家人保持安全距离的办法，不和他们共用碗筷。好像他慢慢接受了这一事实。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是医院打来的，护士说复查结果出来了。王建军赶到医院，护士却递给他一张阴性化验单。王建军这下彻底懵了，护士这才解释道：“你的血我们送去大医院检验了的，不会出问题。这上面写你只是轻微的被疑似HIV患者抓伤，别人得没得病我们还不知道呢。窗口那个，操作不当已经被辞退了，估计就是那出错了。”王建军双手合掌用力的拍着，眼泪夺眶而出。

    这天晚上，王建军去菜市上买了青椒和肉，拿了铁盒里的钱给刘丽买了新裙子，给儿子买了新玩具。晚上，借着路灯的暖光，一家人围着一根板凳坐了下来，王建军说自己感冒好了，不想再用专用碗了。夏天蝉鸣得厉害，广场舞的音乐好像也特别悦耳，王建军给儿子讲了他那天抓小偷的故事，一家人笑得格外灿烂。(Dollie 2802218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