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鹃儿

医院的树上，扑哧飞过几只燕雀。

李燕儿躺在病床上，侧着脸望着窗外的它们，若有所思。一场交通事故使得她在医院的病床上坐了两年的牢。现在终于不用担心出院了，妹妹鹃儿的终身大事一下成了最让燕儿担心的事。

鹃儿每天都会来医院看她，有的时候还会带一点小点心。李鹃儿在一所大学教化学，谈不上悠闲自在，但也算是衣食无忧。她已经二十八岁了，却迟迟没有一个正式的男朋友。之前，燕儿便嘱托丈夫刘天域去帮她安排安排，结果一来二去，天域却把自己“安排”给了鹃儿。鹃儿觉得天域是爱自己的。于是，某个夏夜，鹃儿在云雨之时，突然和天域说：“等姐姐出院了，我们告诉她实情好不好？”只听在大汗淋漓的畅快中，传来天域一声声的叫好。

又是一天，鹃儿在厨房里捣鼓着她的黄油蛋糕。打发黄油，加糖加蛋，搅拌均匀，筛入面粉，再次切拌，倒入模具，放入烤箱。烘焙蛋糕的步骤在鹃儿的手下如行云流水。就当鹃儿关上烤箱的一刻，她感到天域走到了她身边。

“燕儿要出院了，你也把你的东西整理好吧。”他冷冷地说，不容任何辩驳。

这一天，鹃儿和往常一样的热情。她坐在病床边，絮絮叨叨地和姐姐说起今天学校里的男生怎么想把普鲁士蓝偷偷带出实验室的，晚上超市里付账的队伍是多么长，烘焙蛋糕的时候又是如何的推陈出新——“姐姐，这蛋糕上缀着的白点可是百合瓣啊。是最后加上去的。你看多漂亮！”

月光衬着鹃儿的黄白纱，有一种朦胧的美感。在天域的车里，两人一言不发。鹃儿突然抱住天域的脸想强烈地吻住他。天域慌了神，方向盘一转，顺即扳正，然后停在了路肩。

“你不要命啦？”天域吼道。而鹃儿只是依靠在玻璃上默默流泪。

第二天晚上是燕儿在医院的最后一个晚上，从明天开始，她就要拥有新的生活了。鹃儿穿了一件很喜庆的大红旗袍，算是一种庆祝吧。鹃儿已经整理掉了她的所有东西。在最后一次做蛋糕的时候，她一下子泣不成声。打发黄油，加糖加蛋，搅拌均匀，筛入面粉，再次切拌，倒入模具，放入烤箱。做完了这些，她也就平静了下来，接受了这是一件必然发生的事。

大红的鹃儿藉着她婀娜的身段，走到了长廊的尽头，来到了姐姐的病房。

“姐姐，今天这个带玫瑰瓣的蛋糕给你。”

“不不不，你照顾我这么久，都耽误了你找朋友了。玫瑰给你，祝你早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燕儿说着，回头看了天域一眼。天域勉强地挤出一点微笑。

鹃儿一愣，不禁放声大笑起来。“那我就承姐姐吉言了……”

窗外一阵鸟啼，树上那几只燕雀像是少了一只。

一周后的葬礼上，燕儿和天域身着黑衣，在肃穆的灵堂久立。

礼毕，宾客低声私语，“我听说，鹃儿的死因是铊……”

“他是谁？”另一宾客疑惑地问道。

     远处，天域竟也莫名其妙地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