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承父业

主要人物：老孟（孟母独子，生性无赖、自私，不赡养老人）

老孟在火车站升职，特地买回烧鹅庆祝。

      一家子兴高采烈准备开动“丰盛午餐”，小儿子从屋外跑进来：“爸爸，奶奶来了！”

老孟赶紧吩咐老婆把烧鹅藏起来。不多时，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弱老人拄着拐杖一颤一晃慢慢挪进来，整屋的人都沉默盯着她，无一人上前搀扶。

老人自己挪到一张凳子旁坐下，对着老孟打手语（年纪大说话含糊不清，独子要求她打手语）。

“什么？风扇坏了？买？”老孟边看手语边翻译，明白了老人来的意图。

他朝老人翻了个白眼：“我说你老人家是不是老糊涂了，买个风扇要多少钱？我一人养活这么一大家子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哪还有闲钱买风扇？你瞧瞧，你瞧瞧你三个孙子，年头到年尾都见不到几次荤腥，你就好意思开这个口？”

老人抬头，看见桌上两碟见不到油水的青菜，半晌，枯如干枝的手从裤兜里颤颤抖抖掏出一个纸包。这是一张旧报纸剪下的一角。老人小心翼翼一层层剥开，剥到最里层，里面躺着一张半旧却被压得平坦无痕的十元。

老人把十元放在桌面移到老孟面前，打着手语：给孩子买点肉吃。然后拄着拐杖，蹒跚地走了。

老孟看着那十元，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常态，吆喝老婆把烧鹅拿出来，又掏出珍藏许久的好酒，一家子像过节一样过了把嘴瘾。

饭饱酒足，老孟躺倒床上，马上呼噜声响起。

没过多久，忽然天崩地裂，发生了地震。整个屋梁坍塌，老孟被压在了里面，抢救出来后深度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完全不清楚。

当完全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八十岁，三个儿子已分家，老婆也不在了，只他一人孤零零生活在偏僻的一间小黑屋里面。

这天中秋，各家各户都在团圆，他左等右等，从早上等到傍晚，也不见儿子们来请他去团聚，他非常气愤。无奈，一天没吃东西肚子已经饿得慌，所以他打算先去儿子家看个究竟。

二儿子住得最近，他先去二儿子家。

走到二儿子家门口，从门缝往里看到二儿子一家正围着圆桌吃饭。准备推门，听到孙子说：“爸爸，这个月饼好甜哦，我要拿去给爷爷吃！”老孟心里乐开了花。

“傻孩子，爷爷是要进棺材的人，吃饭都算浪费，怎么消受得起这么好吃的月饼呢，你自个儿吃吧！”这是儿子的声音。老孟顿时心里气节：好个不肖子，竟然这样败坏子孙！

老孟想进去暴打二儿子一顿，但想想，还是罢了，去老大、老三家吧。

到了大儿子屋外刚要敲门，屋内传来大媳妇的声音：“今天过节，咱是不是该把爸接过来啊？否则待会邻居们又要说了……”

又传来大儿子的声音：“你担心啥，还怕他们嚼舌根？想当年我爸对我那死鬼奶奶也是这样，我只是有样学样。我们老孟家的根、老孟家的种就是这样，甭管别人说！”

大儿子说的理直气壮，屋外的老孟却想破口大骂，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去老三家吧。

三个儿子他最疼老三，老三也是最听他话。

终于走到老三家门口，敲了许久的门却没有人开。这时一个邻居开门出来，看到他很惊讶：“老孟呀，你怎么在这里？找你家三儿？他们一家去他孩子姥姥家过节了。怎么，没跟你说？”

老孟这次彻底失望到极点，气鼓鼓地回到自己的小黑屋。饿着肚子躺在床上想了许久。

窗外的烟花美丽地绽放，光芒照耀天地。邻居家小孩的玩闹声、大人的说笑声，声声像讽刺他的声音，个个都在笑话他。

他越想越气，很快就病倒了。

是邻居家的猫跑进他的小黑屋，邻居找进去才发现原来他病得不轻，这才叫来他的儿子们轮流照顾。

早上，老大送来早餐：两个硬邦邦隔夜的冷馒头。

他非常饿，但是馒头太硬他咬不动，努力了半天只啃了一丁点。他想拿点水泡开吃，但是水壶离得太远他够不着，大儿子放下馒头就走了，身边没有个人可以帮他。最后他放弃：算了算了，中午就快到了，二儿子该送午饭来了，再忍忍吧。

中午二儿子端来午饭：一碗熬得稀稀的蔬菜粥。

幸亏是热的，也不是硬硬的东西，还是二儿子有心。

老孟颤颤抖抖地用勺子勺粥往嘴里送，无奈抖得太厉害，勺里的粥还没送到嘴边都给掉没了。坐在一旁看闲书的二儿子一直无动于衷。他只好放弃勺子把整个碗端起来吃。无奈手又抖粥又烫，“哐当”一声，碗掉地上，裂成碎片。

这下二儿子终于有反应，跳起来指着老孟嗷嗷大叫：“你这个老东西，不会干活净会捣乱，好好的碗叫你给打烂了。粥就只有这么一碗，别指望我再给你送来一碗，哼！”说完拂袖而去。

老孟老泪纵横，不知是可怜碎了的碗，还是可怜自己。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三儿子送晚饭来，说到底还是三儿跟自己最亲，竟然是一碗白花花的米饭，和一碟青瓜炒肉丝。

老孟捧着米饭端详了许久，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漂亮的米饭了。

“爸，快吃吧！”三儿催促着。

“诶。”有了中午的教训，老孟这次把碗捧得死死不松半丝毫，大口往嘴里扒饭。到底是老人家，牙齿不好使，要老半天才咀嚼完一口饭再扒另一口饭。

三儿子一边盯着老孟吃，一边不停地看手表：“爸，那个，我今晚还要加班，你能不能吃快点？”

“没事，你只管去忙，我一个人慢慢吃。”

“不是，是家里统共就那么几个碟几个婉，我要等你吃完把碗碟带回去家里才有得用。”

这话让老孟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又开始往嘴巴里扒饭，可惜三儿子看手表的次数比他扒饭的次数还多，他愤然撂下碗筷：“饱了，收走收走吧！”

三儿子像遇到特赦圣旨，手脚麻利地把碗碟收齐一溜烟跑了。老孟终于说出心里憋了一整天的那句话：“气都气饱了！”

夜里，老孟越想越气，辗转反侧个不停。急火攻心，加上晚上吃了小半碗饭，感觉口渴得不行，起来要找水喝，一个不稳当，从床上摔到了地面，久病加新伤，另外心情郁结气血不通，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两脚一蹬，咽了气儿。

他感觉自己轻飘飘地飞向了天国，看到了母亲。母亲还是年轻时漂亮的模样，看到他，高兴的招呼他快过去喝粥。他像回到孩提时代，兴奋地朝母亲跑去。

“快醒醒，喝粥啦。”

老孟一惊，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老婆正在喊自己起来吃晚饭。

老孟跃坐起来，看到三个儿子围坐在桌子旁喝粥，一张张天真稚嫩的小脸蛋转向自己：“爸爸，快来喝粥！”

原来是个梦！

老孟盯着三个儿子半晌，若有所思，而后低头不语。不一会儿马上跳下床穿鞋朝门外奔去。

“爸，你去哪？”

“去奶奶家，换风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