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之殇》 作者：拾年 家庭伦理与恐怖奇幻

你有没有想过，当有一天，你一转身，你的妈妈就年老十岁，会是怎样的情景？

 

《岁月之殇》

1 一间普通卧室。晨。内。

（画面冷灰）

一个男青年（二十多岁。杨斌）躺在床上睡觉。

房间内响起悉悉琐琐的声音。

杨斌忽然睁开眼，眼珠满怀疑虑的转动，发觉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他没有发出声音，慢慢抬起头往屋子里看，突然吓了一跳。（恐怖音效）

杨斌恐惧的眼神。

房间里有三个黑衣人正到处乱翻。他们背对着杨斌，所以看不清他们的脸。

但他没有失去理智，他慢慢爬起，轻轻打开床头柜。

杨斌眼睛观察着黑衣人的动静，手伸进床头柜里摸索。此刻还没有人察觉他。

他从柜子里摸出了一把折叠军刀。将刀慢慢打开。

杨斌坐直身子，摆好一个进攻姿势，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对黑衣人轻轻咳了一声。

三个黑衣人回过头。杨斌差点吓昏过去。

第一个人用布蒙面，看起来是正常的匪徒。第二个戴着恐怖的鬼面具。最恐怖的是第三个，他的脸和后脑勺一样。没有五官。

杨斌拿刀的手开始发软，哆哆嗦嗦。

杨斌（壮着胆子）：你们干什么？

离杨斌最近的蒙面黑衣人没有说话，他径直往床边走过来。

杨斌：你别过来！（说着拿刀去捅黑衣人）

黑衣人顺势抓住杨斌手腕，一拧，将刀夺了过去。二话不说，将尖刀猛地插入杨斌肋下。

杨斌想叫喊，黑衣人将刀往上一挺，插入肺中，杨斌顿时失声。

见杨斌重伤，三黑衣人对视一下，抬着什么东西，从容的离开房间，消失。

杨斌惊恐苍白的脸。

杨斌凭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在床上摸索，但什么都没摸到。

 

地上一行血迹，镜头跟移，杨斌在地板上艰难爬行。

杨斌爬到卧室另一边的书桌下面。书桌上有书，有花瓶，有固定电话。

他慢慢爬起，摸到电话，用手摸索着播了一串号码，电话接通，对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喂？

杨斌想说话，但说不出来。

女人：喂？斌斌吗？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杨斌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发不出声音，他张大嘴，嘶哑着，一字字的说“妈，我快死了……”

女人：喂？斌斌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杨斌痛苦的挣扎着。

杨斌在床上猛地睁开眼，发现是个梦。他猛地坐起身，额头上布满汗珠，嘴里喘着粗气。

屋里什么都没少。

他看了看墙上的表，八点十五，开始穿衣服。

 

2 卫生间。晨。内。

杨斌站在镜子前刷牙，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想刚才梦里的恐怖场景。表情错愕。

 

3         厨房。晨。内。

杨斌惺忪着眼，走到厨房找饭吃。此时他的妈妈正在收拾厨房。

杨斌妈：又起来这么晚。多大了还睡懒觉……

杨斌没说话。

妈：你先坐下吧，我给你热一下菜。

杨斌走到餐桌旁就坐。脑海里闪过刚才梦里自己给妈妈打电话却说不出话的情景。

杨斌：妈你手机带在身上吗？

妈：没有啊，我不出门带身上干嘛（说着将菜和稀饭端到桌上）

杨斌：哎呀，让你带着你就带着嘛，万一谁给你打电话接不着怎么办。

妈：好好好，带着带着（在围裙上擦擦手，走到客厅拿手机放到兜里，又走回来）

杨斌：我爸呢？

妈：上班去啦，要不还能干嘛。自己天天说无聊，就盼着过几年退休了。

杨斌（边吃）：现在就盼着退休啊，那可有盼头了（略带不屑）

妈：唉……这不说着说着也快了嘛（突然坐在餐桌对面，郑重其事的）斌斌啊，妈妈必须要问问你了――你跟王娟到底怎么样了？

杨斌（突然停止吃饭）：什么王娟？谁是王娟？

妈（瞪大眼睛）：你小子，昨天晚上还跟人一块吃饭，今早就把人忘了？

杨斌（感觉有什么不对）：跟谁吃饭？

妈：你又给我装！…人家不就是个幼师嘛，幼师怎么了？人好就行，我看就挺好

杨斌（忽然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妈。响起惊悚的音乐）：妈，你在说什么？（越看眼里的惊讶越多）妈你怎么突然间……？

妈：我突然怎么了？啊？我不就是突然问你女朋友的事吗？我不问，你打算啥时候给我们个答复啊？你看你的同学一个个都结婚了……

杨斌（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惊讶，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和手势）：妈，第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第二，你为什么看起来突然老了很多？

妈（笑）：你都这么大了我们不老才怪！……你别这么敷衍我，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吗？你这么大了，该是成家的时候了，人走到什么时候就得做什么事，对不对？……

杨斌（一片迷糊，打断，结巴）：妈！妈！你今早上这，这是怎么了？我现在还上学呢，我还没毕业，你操这个闲心干什么，我有女朋友你又不同意…

妈：是，是，这个是我们不对，当初不该阻拦你跟杨婷婷交往，但是这都十年了呀，你不能老因为这个事老跟我们过不去吧？你现在还跟她联系吗？你要能把她领回来我们也高兴啊――

杨斌（打断）：妈，你等会，等会，这怎么就十年前了？……你现在多大？

妈（脱口而出）：我五十七啦！

杨斌（疑问）：五十七？你哪来的五十七？你不是四十七吗……那我多大？

妈：你多大你不知道吗？三十的人了！虚岁三十一啦！

杨斌（惊得站起来，往后退）：不对，不对，不对，肯定是哪儿不对，今早上我做了个梦就感觉不对。

妈：哪儿又不对了你？又怎么不对了？天天这个不对那个不对的！一跟你谈重要事，你就给我不对，转移话题……

杨斌：妈你等会，等会（慌张的走到卧室，关上门）

 

4         卧室。晨。内。

杨斌闭着眼睛倚在门上，深呼吸，一下睁开。又喘了几口气。

他快速走到书桌旁，拿起固定电话，乱按一通，发现好用，又放下。

快步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拿出军刀，查看一番，没有任何异样。

他把自己被子掀到一边，满床乱找，什么也没有。他有点慌。坐在床上冷静。

这时，手机响了，光听见声音，却怎么也找不到，仔细听，声音好像来自床底…

杨斌跪到床下，果然，手机在床底边缘。

他费力爬到床底，摸出手机，按了接听键。

杨斌（慌张）：喂，婷婷吗？

女孩（电话）：喂，宝贝，你干嘛去了？我给你两遍电话你都没接.

杨斌一听，松了一口气。坐到床上。

杨斌：啊… 我到外面吃饭了… 早上起来也没找到手机，可能是昨晚掉床下面了。

女孩：怎么了我听你语气好像不太对？

杨斌：奥…… 我跟你说早上吓死我了。本来做了一个梦就特别不好，刚才出去吃饭，我妈又跟我胡乱说了一通，让我感觉特别惊悚，知道吗，她跟我说这已经是十年以后了，说我们已经分手了，说什么我都是大龄剩男了…

女孩（电话）：嗨，她就是吓唬吓唬你吧，估计就是看我不顺眼――

杨斌：不可能，你的各方面条件都很符合她要求的。真的。

女孩：那可能是你爸又喝酒了，又跟她闹，她压力太大了吧――

杨斌：这个倒有可能…

女孩：那你先去劝劝她吧，别管我，我就是给你打个电话，看你起床没有

杨斌：那行，那我等会再给你打吧

女孩：恩恩，好的，那你亲我一下

杨斌：么……拜拜……

女孩：拜拜…

杨斌挂了电话，嘴角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的微笑。将手机放到床上。开门而出。

 

 

5         客厅。日。内。

杨斌关上卧室门走到客厅的一刹那，脸上轻松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恐。（惊悚音乐）

客厅里是一个正弯腰拖地的女人。她背对着杨斌，动作不慌不忙，有气无力。给人感觉比之前的杨斌妈瘦了一些。更重要的，头发一片花白。

杨斌（尝试着叫了一声）：妈…

女人直起腰，回过头。确实是杨斌妈，只不过比之前更老了一些。

杨斌妈：啊… 你终于起来了？

杨斌（没反应过来）：啊？

妈：来吧，过来坐下，我真是得跟你谈一谈了（说着放下拖把，坐到旁边沙发上）

杨斌也跟着坐到沙发上。

妈：说吧，你怎么打算的？

杨斌（狐疑）：什么怎么打算的？

妈：慧慧的事啊！跟我装什么！每次说什么都这样，从小就这样！

杨斌不说话。看着妈。

妈：我问你，人家慧慧这八年来一直都对你不错吧？啊？人家当初一不嫌弃你年龄大，二不嫌弃你脾气孬，三不嫌弃你没有钱，嫁给你，辛辛苦苦给你把兵兵养这么大，人家哪里对不起你了？啊？

杨斌：我…我…没有…

妈：你没有什么你把人娘俩撵回娘家，你跟人离婚？啊？婚是说离就离的吗？

杨斌；妈，你等会，搞错了，有什么东西搞错了……

妈：谁搞错了，我看是你搞错了！今天我就跟你算算账。你说，你打年轻的时候就由着性子来，你要上学，供你上学，你半途不上了--

杨斌四处查看这间屋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电视，电视上面的油画，钟表，木雕，茶几，都是原样。只是显得有些破旧。

妈（接着）：――你要出国，给你办出国，交上钱你不去了。你要做生意，你爸给你钱，你把咱家的底，还有给你结婚的房子都搭进去了。你说你做这些我们埋怨过你吗？啊？……

杨斌没说话，只是盯妈妈看。

妈：我们没有！我们知道，攒一辈子都是留给你的，也没什么可惜的。但是你现在又给我们闹这一出，我跟你爸就真是得管管你了――

杨斌（伸出手，扶住妈）：妈！妈你等会你先别说

杨斌妈停。

杨斌：我爸呢，我要找我爸!他在哪？

妈：还能在哪？钓鱼去了呗，你还能让他干嘛，以前没退休的时候盼着退休，钓鱼，享清闲，现在倒好，鱼是能钓了，清闲没有了……

杨斌：那他带手机了吗？

妈：带了，你要干什么？

杨斌：给他打电话！

妈：你别给他打了，他现在估计不愿跟你说话，你说你，不知道他天天喝酒吗？也不让人省点心，都四十的人了…

杨斌没有听完，径直跑回屋。

 

6         卧室。日。内。

杨斌慌张的跑回屋，摔上门，摸起床上的电话就打。

电话接通。一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咋了？

杨斌（声音急促）：喂？爸！你在哪？

男人：我还能在哪？顺子河。

杨斌（耳边响起短暂的耳鸣声，赶紧问）：爸今天星期二你怎么能去钓鱼？

男人：我不钓鱼我还干嘛？在家跟你俩生气？

杨斌：爸，出事了，你快回来吧

男人：出什么事了？

杨斌（支吾）：……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我怎么了还是我妈，我一离开我妈就会老十岁…

男人：十岁一点也不多！这些年都是为你老的！就是你的问题！我告诉你，你先把慧慧接回来再跟我说吧…（说着挂了电话）

杨斌惊恐的看着电话。

他迅速播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

杨斌：婷婷！婷婷你赶紧来，你听我说，我觉得我今天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对面根本不是婷婷，是另外的女人。

女人（大声）：杨斌！你还说你没在外面找！婷婷是谁！……

杨斌像触电一样扔掉电话。他的眼前天旋地转。（音乐躁动）

 

杨斌喘息着。胸部一张一合。

十秒钟后，他镇定下来。随即陷入更大的恐慌。

他转身跑出卧室。

 

7         客厅。日。内。

已经晚了。

杨斌大吼一声：NO!…（跑向沙发）

阳光洒进屋内，照在一个蜷缩在沙发里的老人身上。

依然是杨斌的妈妈。只是此刻身形更加瘦小，头发已然全白，更重要的，无法确定此刻蜷缩在沙发上的她是还活着还是一具尸体。（惊悚音）

杨斌忍住巨大的悲恸，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杨斌（轻轻叫一声）：妈？

没有动静。

杨斌（试探性的晃了晃她）：妈？

依然没有动静。

杨斌颤抖着将右手食指凑近妈妈的鼻子。

（音乐达到顶峰，然后戛然而止）

杨斌妈慢慢睁开眼。看到杨斌，笑了一下。颤巍巍的起身。

杨斌赶紧去扶。

妈（语气缓慢）：哎呀，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才看一会电视就睡着了…… 唉？你把电视关上的？

杨斌赶紧看电视的方向，发现电视早已不再是那个电视。而电视后面的油画没有了。墙面孤零零的。

杨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去给妈妈穿鞋。

杨斌：妈你这么睡觉也不怕着凉……

妈（慢悠悠）：没事，现在经常这样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你爸走后也没个斗嘴的了，就感觉一天也没点声音，闷得慌……

一阵刺耳的轰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