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先生住半山别墅。 今早他像往常一样准点起床,挎起背囊往山下跑。 这个钟点还早,那些住在闹市的晨练小市民与他逆向而行,弓着背往山上爬,而他则翘着屁股往山下跑。 每每跑到转弯处,他总是小心翼翼放慢脚步。这鞋子打滑过好几回,没少害他摔个狗吃屎。 好不容易跑到山下,他边擦汗边看天。嗯,不错,太阳才刚刚升到半空。他得在太阳当空前,赶到两英里外的“天光墟”。 眼前巴士站停着一辆刚入站的巴士,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向先生匆匆忙忙,像在追赶巴士。 车子耐心地等着他。这是离开山脚的唯一线路。 然而,向先生并没有上车,经过车头的时候,还故意把头扭向别处。 其实有一瞬,他是有上车的念头的,这样就不怕错过“天光墟”,但还是忍住了。 他更加紧脚步前行,一刻不敢松懈。 可是,经过一座人行天桥时,他还是禁不住停下了脚步。 工人们正在电焊一幅巨型广告,广告里的女人,有着精致的面孔和火辣的红唇。 他并不迷恋这样的女人。他只是,只是想起了姐姐。 在这个弹丸之地,他的姐姐曾是红透半边天、家喻户晓的天后。 广告里的这个女人,嘿,谁认识她?! 几秒的嘲弄后,他想起,还要赶路,于是又马不停蹄向前走。 幸好这几年来他日复一日的走这条路,使他知道怎么绕过这个弯,怎样横穿那条路最省时间。 越往下走,天色越发亮了,清晨喧嚣前的嘈杂声渐渐放大。 不知道是赶路的原因,还是内心的焦急,向先生满头大汗,两眼直视前方,顾不得脚下,一个踉跄,扑倒了。 没来得及想是不是鞋子又打滑了,一把沙哑的烟嗓在后脑勺响起:“瞎啦!赶着去投胎啊!” 他趴在地上回头,一个披头散发的露宿老汉恶狠狠地盯着他,身旁的纸皮箱东歪西倒。 他一惊,撅起屁股一拐一拐忍疼向前跑去。 唉,晦气!居然被“垃圾佬”绊倒。 终于拐到“天光墟”,他差点没泄气。抬头一看,太阳不才刚升到顶吗?怎么就只剩这几辆破三轮了。 他糟透心情地在这廉租房楼下的小空地转了两圈,最便宜的那档白菜没了,买5送1的玉米佬走了,连每次守到最后的番薯阿婆也正要蹬走三轮。 他冲了上去,“阿婆,都卖完了?” “唉啊,卖个鬼,今天突击,被收了大半箩筐。” “啊?什么都没啦?” “喏,就剩这些番薯叶,你要就8块一把咯!” 他心想,番薯叶也这么贵?小时候在木屋区,山上任摘不花钱。“两把便宜点?” 阿婆索性回过头,把脚放在脚踏上,准备发力,“你要就要,不要就拉倒!” 向先生只好掏钱要下这两把在他眼中本不值钱的菜。 才把菜装到背囊里,他闻到了榴莲味。 隐藏在树边的一辆三轮飘来了浓郁的香,他忍不住靠前去。榴莲勾起他的回忆,姐姐生前也是很爱吃的。 “是不是要买?不买就闪边去!” “呸……”向先生本想回他几句,想想还是算了。想当年,这国际大都市最有钱的阔佬,为了搏姐姐一笑,派私人飞机去大马运了十箩筐的顶级猫山王……唉,算了,这花心萝卜大贱人就不去提了。 买完了菜,向先生想,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掏出手机:“喂,芬姐,还没醒啊,不好意思,是我,阿弟。上回那些照片怎样?你说今天回复我……啊?600?这也太……是……是……可这几张我姐从未发布过……再让那边加点吧……上次那日记的价格就已经……600真不够……帮帮忙吧……” 电话那头是姐姐的前经纪人芬姐极不耐烦的回复。向先生边听着她的训话,边低头看那摩擦到亏损的鞋底…… 耗到傍晚时分,终于回到半山别墅。饥肠辘辘,赶紧做饭。 一盘番薯叶,一盘炒鸡蛋,他像往常一样在露台吃,俯视山脚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他不看电视,因为觉得没有谁的表演比得过他的天后姐姐;他从不上网,因为50岁的他不晓得电脑。 吃到一半,他再打给芬姐,电话那头传来劲爆的音乐声,芬姐正带着新人参加演出,直接挂了电话。 音乐声使他想起那一年姐姐鼎盛时期的演唱会,她哭着感谢所有人,像知道那是她人生最后的表演……都怪那花心贱人…...他依稀记得,姐姐穿着火红的斜肩长裙,那裙子是名师的得意之作……那裙子,好像在二楼杂物间…… 想到这,他立马放下筷子,三步并作两步迈向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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