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齿》王健灃改编剧本

根据入围故事大纲《断齿》改编

                                                                                         断  齿

                                                                                                                     ——王健灃改编剧本

片头    凤凰岛灯塔下    黄昏

老张眉头紧锁，随着叹息声慢慢的呼出深吸进去的旱烟。

儿子激昂的：“我才不要留在这儿！我要出去闯世界！”

老张目瞪着儿子：“你敢！”拿烟袋锅子的手停在半空。

儿子：“有什么不敢干”回避着老张的眼神像是在自语。

老张：“留在岛上，好好当个信号员有什么不好。”

老张语气缓和了些。在岩石上磕了磕烟袋锅子。

儿子：“好，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你吗？”有些嘲笑的。

儿子：“说你一站站个井，一坐做个坑。”

老张：“这怕什么，守塔的就要耐的住性子”话锋一转。

老张：“这儿的船回家，离不了这盏灯。你爹我这大半辈子……”

儿子：“哼！”打断老张。

儿子：“一个月就180块大洋，家都养不活！”

老张：“你混蛋！”扬起手里的烟袋锅子向儿子打去。

儿子闪了一下，可烟袋锅子的铜嘴还是着实的砸在了儿子的嘴上。

儿子捂着嘴，疼得嗷嗷直叫。老张愣在那，不知所措。

“啪”一口血沫吐在岩石上，一颗洁白的门牙包在里面。

老张的身体一颤，欲上前扶儿子，儿子转身向码头跑去。

儿子：“我的牙要是长不出来，我就永远不回这个家！”儿子停下来，倔强地向老张吼着。

老张不知如何应答，半响。“你出去，你~~连个媳妇也说不上。”

儿子头也不回，沉闷的汽笛盖过了老张的声音。老张孤单的身影站在灯塔下，残阳如血。

（淡出）

片名———

第一场    凤凰岛老张家    清晨

一张大木床上挂着蚊帐，老张赤着膀子在睡觉，鼾声如雷。（字幕：三年后）

厨房里，锅灶上蒸腾着热气。

老伴儿站窗口的水池边摘着菜。耳边传来清脆的鸟鸣和隐约的汽笛声。

睡梦中的老张突然坐起来，喘着粗气。

老张愣了会儿，抹了把脸上的汗，钻出蚊帐找烟。

老张熟练地装上烟叶，把烟杆叼在嘴里欲点，发现有些不对，用手摸了摸嘴。

老张：“孩儿他娘，孩儿他娘~~”

老伴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在围裙上擦着洗菜的手。

老伴儿：“怎么了，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老张有些惊恐：“我的牙掉了！”

老伴儿：“掉就掉了呗，不都活动了好些日子了吗?”

老张一脸严肃：“蹊跷的是，我刚才梦到那小子了，牙就掉了。”

老伴儿：“那小子啊？”老伴儿装不知道。

“吱”老张酢了下牙花子，瞪着眼。

老伴儿笑了：“那是你想他了呗！”

老张：“我才不想他呢。都不知道回来看看。”老张故作镇定。说话有些漏气。

“老张！老张~~”老李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老张：“怎么了？怎么了？船进水了，大清早慌慌张张的。”

老伴儿：“老李哥啊，快屋里坐。”边说便给老李拿凳子。

老李定了定神：“老张啊，你儿子回来了，还有儿媳妇一块儿。”

老李像是跑了五里路，上气不接下气。

老张：“你脑袋歪塌了？。”

老李：“你才歪塌了呢？你儿子把电话达到码头的小卖部，说今天从广州坐飞机回来，还有儿媳妇。”

老张和老伴儿对视了下，不敢相信。

老伴儿：“别愣着，给老李哥拿烟。”老张木纳地去找烟。

老伴儿转身对老李：“老李哥，他说没说什么时候到家啊？”

老李：“具体没说，反正天黑前就到家了，飞机快得很内。”

老李：“好了，好了，我先走了，烟回头吃，要吃喜烟内。哈哈哈……”

老李笑着离开，老伴儿送他出门。

老张还愣在那，老伴儿回来：“还发什么呆？赶紧收拾收拾屋子，别让儿媳妇笑话。”

老张缓过神儿来：“收拾什么屋子？赶紧帮我找牙。”说着“嗖”的钻进蚊帐。

老张在床上翻腾着，最后发现牙掉进了床缝里，抠了半天，够不着。急出了汗。

老张：“别愣着啊，赶紧帮忙。”

老伴儿哭笑不得：“怎么帮吗？”

老张：“找个家伙来。”

老伴儿去厨房拿来一副筷子递给老张。

老张：“这个好，这个好。”说着小心翼翼的把牙夹了出来。如获至宝。

老张用手使劲抹了抹大衣柜上的镜子，对着镜子使劲安着牙。龇牙咧嘴的。

老伴儿整理着蚊帐，又好气又好笑：“不是我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这个面子，掉了就掉了呗。”

老张：“你懂个屁！”随着这个“屁”字，刚安上的牙又被喷了出来。

老张赶紧捡起来在裤子上蹭了蹭。拎了件衣服出门。

老伴儿：“你去哪？不赶紧收拾屋子。”

老张：“我有重要的事。”

老伴儿追出来：“哎~~吃了饭再去！” 老张头也不回。

第二场   凤凰镇补牙的小摊    日

海边，依山势而建的古朴小镇。青砖灰瓦。

小镇的街上，店铺林立，一个写着“牙”字的布幌子格外醒目。

一个牙医用的单眼反光镜，反光镜后一副厚厚的近视镜。

修牙老头：“还疼不疼？”

老张龇着牙：“疼，啊~~不疼。”

修牙老头：“到底疼不疼？”

老张合上嘴，揉揉扭酸的脖子：“前两天疼，掉了就不疼了。”

修牙老头：“补不了。”边说边收拾着工具。

老张：“为什么？”显得有些冒火。

老头：“你这刚掉的，牙花子还没长平，怎么补？等半年吧？”

老张：“什么？半年？”老张提高嗓门。

老头盯着老张：“半年怎么了？一颗牙跟了你一辈子。等半年怎么啦？”

老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口气软下来：“你帮帮忙，你看我这~~有事。”

老头：“有什么事？相媳妇吗？”

老张憨憨的笑了笑点点头。老头打量着老张，有些奇怪。

“刘大夫，刘大夫”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七、八岁的男孩。进来。

妇女：“刘大夫，你帮我们儿子看看，这两天他老汉牙疼。”

刘大夫去关照孩子，不再理老张。

老张凑过去：“刘大夫，你能不能临时帮我补一补？”

刘大夫：“怎么临时补，开玩笑，过几个月再来吧。”

老张无奈走出来，“牙”字的布招牌“呼呼”的飘着。

第三场    凤凰镇首饰加工店    日

加工金银首饰的小店，一对青年男女在挑选着喜欢的样子。

脸型消瘦的小老板在工作台上“叮叮当当”的敲着。

老张从门口路过，又折返回来，盯着放展品的玻璃柜子看。

小老板停下手中的活：“老板，准备做什么？”

老张有些尴尬：“我看看。”小老板低头忙碌。

老张看了看情侣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凑到小老板跟前。

老张：“你看看我这……”说着掀起自己的嘴唇。

小老板：“奥，您是要镶颗金牙？”老张笑笑点头。

小老板：“可以啊，我师父镶金牙在我们那里是出了名的。”

老张：“奥奥奥”表示敬仰。“那你师傅在那？”

小老板：“在象山市里，没关系，你确定要做，我就打电话叫他过来。”

老张：“要镶，要镶。”

小老板拨通电话说着方言，大概在问另外一人的电话号码。

老张突然想起什么凑上去问：“你这镶一颗多少钱啊？”

小老板没有问到结果，挂掉电话。

小老板：“具体我也不清楚，大概两千块钱左右。要是只做一个牙套，有个七八百块就够了。”

老张故作镇静：“奥，这样，先不急联系，我回家一趟，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小老板：“好的，好的，什么时候镶，随时过来。”

老张匆匆的离开小店。青年男女选了项链，放在脖子上比划着。

第四场  凤凰岛渡口码头     日  

海面上起了些风，天阴沉沉的。

老张耷拉着脑袋，从镇上回来。

老李在船舱里抽烟，看到老张回来，老远就跑出来接着。

老李：“你跑到哪去了?你儿子早就到家了。”

老张并不理他，自顾往船上走。老李跟着。

老李：“你老小子可真有福气啊，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别说，这小子还够意思。一下就塞给我两包洋烟。唉，媳妇也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大城市的孩子。”

老张听了有些得意，但表情复杂。

船启动了，海面上有些风。老张从老李的船舱里拿个了根烟，背着风点上，站在船头。

一群海鸥鸣叫着从船头飞过，点点返航的渔船，不时传来温柔的汽笛声。远处海天一线。

船慢慢靠岸了，岛上的居民打着招呼陆续上岸，老张坐在船舱里不动。

老李：“还不回家相儿媳妇去？”边系着缆绳。

老张：“唉~~你不是不知道，那小子发狠说牙长不出来不回来~~”

老李递了根烟给老张：“那不是气话吗？爷儿俩哪有这么大的仇啊。”

老张：“也不是，这不，碰巧我这~~”说着龇开嘴。

老李：“掉了。”老李哈哈的笑着，给老张点上烟。

老李：“没面子了？不服老不行。人啊，就像这船一样，老了就要添毛病。”

老张：“又扯到船上去了，快想想办法。”

老李：“那有什么办法，除非你回家别说话。”

老张：“那不能不吃饭呐，能把它粘住，对付过去这一两天……”

老李：“有了。”说着钻进船舱。老张有些疑惑。

不一会，老李不知道从哪捡来一块“大力”泡泡糖。边走边撕着外面的包装纸。

老李：“前两天，孩子们丢在这的，试试。”说着塞进自己嘴里使劲的嚼。

老张愣在那儿，烟头烫了手。

老李：“张开嘴。”老张明白了什么意思，正在犹豫。老李不由分说揭开老张的上嘴唇，从自己嘴里掏出泡泡糖塞到老张门牙的缺口。

老李：“牙那？牙那？。”老张有些懵，从口袋里掏出牙递给老李。

老李捏着牙小心翼翼又不缺少力度的摁在老张门牙的缺口处。老张疼得身子一颤。

门牙似乎牢牢地粘在了那，老李很满意，“哈哈哈”的笑着。

老张不知所措，有些想呕吐。起身，去舀水漱口。

老李：“不能沾水，沾水要掉。”老张不敢喝。

第五场  凤凰岛老张家    黄昏

老伴儿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儿媳妇帮忙打下手。

儿媳妇：“行了妈，菜够多的了。”

老伴儿：“马上好了，你进屋坐。”

儿媳妇：“没事妈。唉，我爸怎么还不回来呢？。”

老伴儿：“他啊，他出去办点事。”

儿子进厨房洗抹布，儿媳妇拿过来帮他着洗。

老伴儿有意识的：“他啊，听说你们要回来，可高兴了。”

外屋，儿子在抹桌子，碰巧老张进来，两人对视了下，马上又避开对方的眼神。

老伴儿和儿媳妇端着菜从厨房进来。

老伴儿：“奥，回来了老头子，快洗手吃饭。”老张“嗯”了声，进了厨房。

老伴儿给儿子使眼色，示意他先打招呼。儿子看了看儿媳妇，儿媳妇表示赞同，又从包里拿出带回来的酒递给儿子。

一家人围坐下来吃饭。儿子给老张满上酒。儿媳妇用胳膊碰碰儿子。

儿子有些僵硬：“爸，这是安心。”

儿媳妇起身：“爸。”

老张担心牙露了怯，表情有些不自然：“好，好。坐，坐”

老伴儿缓和气氛：“来来来，吃饭，吃饭。”

老张端起酒盅刚要喝，似乎又想到牙不能沾湿，抬了大半儿的胳膊又不好放下，干脆张大了嘴，一下倒了进去。“咕咚”一声。

儿媳妇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儿子拿起酒，边给老张倒酒边掩饰：“嘿嘿，我爸有量。”

儿媳妇笑了笑表示崇拜。

老伴儿给儿媳妇夹菜：“来来来，吃菜。”

儿媳妇：“好好，我自己来，妈。”

老张被一口酒呛得够呛，夹菜压酒。又怕碰到了门牙。动作小心，表情严肃。

儿子：“妈，我们这次回来啊，就不回去了”老张放慢咀嚼的动作在听。

儿子：“我和安心商量了，准备承包块浅滩，搞海产品养殖。”

老张听了有些得意，又一杯酒下肚。似乎也忘了牙的事，大口吃着菜。

老张：“嗯，我原来也想过，我跟你妈岁数大了……”严肃的看着儿子。

儿子介绍着自己的规划：“我们在广州的时候了解过，现在海产品养殖……”

老张：“诶哟！”

老张突然停止了咀嚼，咧着嘴小心的从嘴里捏出那颗掉了的门牙。

儿子有些疑惑。

老张对儿子：“你看，我的牙也掉了。”说着咧开嘴笑了，缺失的门牙处，一个黑洞。

儿子有些动容。也笑了，早已补好的金牙，金灿灿的。

暮色轻垂，小岛上渔火点点。远处的灯塔透出温暖的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