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另一个世界去

【故事简介】

在中国南方洞庭湖地区的一个小村。

托托的外婆与外公有阿兹海默症，在家里，外婆会把别人送来的东西藏起来，外公会去找。

他们重复着这样的事情。外公与外婆都只有短暂的记忆。

后来外公去世。并举行了传统的葬礼。

托托的母亲照顾着外婆，外婆与托托以及托托母亲一天天地过着日子。

外婆生活在一种只有短暂记忆以及想象外公存在的世界中。

【剧本原文】                

                            到另一个世界去

第一场  日  屋内

老婆婆在屋内藏东西，把昨天女儿送来的水果藏在了卧室的床底下。然后走到客厅坐下，打开电视。

老头子在一间间房间地找水果，翻开柜子，衣橱，一会是踮着脚，一会是匍匐在地上，终于走到卧室时，匍匐在地上看到了床底下的水果。

“老婆,我找到水果了。咱赶紧把它藏好。”

老头子提着水果伫立在卧室，转过身望着客厅里看电视的老婆婆。

老婆婆呆滞地看了看他。

“老头子，那是我们藏的。”

老头子奇怪的表情。

“我们什么时候藏的？”

老婆婆看着电视。

“就是刚刚啊。”

老头子拍了拍头。

老婆婆换了个台。

老头子提着水果走到客厅，放在桌上，接着慢慢地坐在老婆婆旁边。

看了一会电视，老婆婆突然起身，拿着桌上的水果往卧室里悄悄地走，然后匍匐在地，藏在了床底。

然后又慢腾腾地走回客厅，坐下，看电视。猫睡在屋门口。

桌上的老年手机突然响起。

老婆婆看着老头子。

“去接电话吧。”

老头子起身，接电话。

“喂。”

过了一会。

“好，好的。”

老婆婆看着老头子，问。

“谁啊？”

老头子回答。

“你侄子，建军。”

老婆婆点了点头，问。

“什么事啊？”

老头子走了过来，坐下，说。

“他下个月结婚，请我们过去喝喜酒。”

老婆婆笑了笑。抬头看了看电视机上面的她跟老头子的结婚照。

两个人继续看着电视。

第二场  夜  屋内

外面狂风，惊雷，大雨。窗户噼里啪啦地响着，猫不停地叫。

老婆婆喊着。

“托托，把猫弄到外面去。”

房里一片漆黑，电也停了。

托托一个人蜷缩在隔壁卧室的床上，老婆婆又喊了一声。

“托托？”

托托依旧睡着，老婆婆起身，站在床边伫立了一下，拉灯，灯也没亮。然后在桌上点了根蜡烛，走到客厅，关了窗户，然后开门，把猫赶到屋子外的田野里去了，猫在村子里乱窜，跑进了田地。

老婆婆伫立在门缝之中，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转过身子，回卧室睡觉。

第三场  日  村口

屋顶上都落满了树叶，乌鸦密密匝匝地呆在屋顶上，和掉光树叶的树枝上，接着扑簌簌地飞到空中，又回到树上。

村子里到处都是烟囱的炊烟，村子的广播放着“欢乐颂”的音乐，天空很蓝。

村口的路一片泥泞，路上一个个不大不小的水坑，反射着刚刚升起的太阳。

托托在路上拿着鞭炮炸水坑。

“砰砰——”

托托捂着耳朵跑开，看着泥水炸飞，又跑过去。

一辆长长的白色面包车突然停在了村子口。托托转过身子看了看。

托托的母亲从车里出来，后面跟着一群亲戚抬着一个担架，他们朝托托走来。

托托赶紧跑回了屋子。

马上，托托跟着老婆婆出来了，老婆婆呆滞地伫立在路上，看着眼前的女人和身后的担架。

第四场  日  屋内

天气晴朗。有风。

所有人都披麻戴孝地站在田野里，面前是一个很大的坑，周围堆满了泥土。坑的旁边有一条小河。四处都没有树，全是光秃秃的田地。

老婆婆和托托以及托托母亲伫立在一边。

主持葬礼的人穿着道教的衣服，跳舞，往坑里洒大米，嘴里唱着调子，有人不停地往天空洒黄纸，锣鼓声很响。

老婆婆转过脸，托托傻傻地看着，托托母亲扶着老婆婆。

一群壮年男人把棺材慢慢地放进了泥坑，鞭炮噼里啪啦地开始响起，泥土越来越快地埋上，然后变成了一个小土堆子。

然后土堆子旁边栽了一颗小松树，土堆子顶上插上了白色的清明球。

一大堆火突然燃烧了起来，地上烧着黄纸，托托看着黄纸的灰，一小块一小块的，黑色，灰色的，在太阳的光晕下盘旋。托托又捡起地上一根小树枝，游戏般地挑动灰烬，让没有烧完的纸灰重新红通通的。

唱戏的人终于唱完了。

送葬队伍又开始往回走，背后是一片大火，升起了浓烈的云烟，燃烧着一所纸扎的房子，纸扎的花圈，还有一箱箱衣服。

老婆婆跟托托母亲还有托托走在后头，老婆婆低着头，又抬头，很不自在。

第五场  日  屋内

老婆婆坐在椅子上，开着电视，托托在追着猫玩。托托母亲坐在老婆婆旁边。

老婆婆突然停滞，问道。

“咦，老头子去哪啦？”

托托母亲小心翼翼地说。

“他已经去世了。”

老婆婆很惊讶的样子，说。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带我去参加他的葬礼？”

托托母亲继续解释。

“妈，他已经去世了，我们刚刚参加了他的葬礼。”

老婆婆呆滞了许久，然后摇了摇头。

第六场  夜  屋内

屋内一片漆黑，老婆婆在卧室睡觉，托托和他母亲睡在隔壁。

老婆婆突然起身，拉开灯，走到客厅，坐下。

客厅里黑压压的，只有卧室里来的光。

托托母亲醒了过来，出来，开灯，惊讶地看着老婆婆。

“妈，你怎么起来了啊？”

老婆婆一本正经地说。

“我发现老头子不见了，不知道他躲哪里了？都这么大人了还跟我玩捉迷藏。”

托托母亲捂着脸，咬着牙。

“妈，爸去世了，你昨天还参加了他的葬礼。”

老婆婆惊讶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托托母亲。一脸疑惑的样子。

托托母亲扶起老婆婆。

“是的，爸去世了。”

托托母亲扶着老婆婆到了卧室，让她睡下，然后走到隔壁，关灯，坐在床边上，捂着脸。

第七场  日  屋内

客厅里的电视响着，托托在屋外放鞭炮，隔一会就噼里啪啦地响。

托托母亲在做午饭。

老婆婆起身，说。

“我要上厕所。”

托托母亲开始不耐烦地回答。

“等我做完饭好吗？”

老婆婆呆滞地看了看厨房，又汇过来看电视。没过一会，老婆婆又叫。

“我要上厕所！”

托托母亲极不耐烦地放下手中的活。

“来啦。”

托托母亲扶着老婆婆在厕所，在厕所坑上摆着一把马桶椅，然后让老婆婆坐了上去。

老婆婆脱下裤子，刚刚坐下又站了起来。

托托母亲奇怪地看着她。

老婆婆正系好裤子，又说。

“等下，我要上厕所。”

托托母亲继续看着。

老婆婆脱下裤子，刚刚坐下又站了起来。

老婆婆系好裤子后，又说。

“等下，我要上厕所。”

托托母亲实在没忍住。

“妈，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耍我啊？“

老婆婆盯着托托母亲看，像看着一个傻子。

托托母亲一手压着老婆婆，不让她起身。

在厕所耗费了大半小时，托托母亲和老婆婆才走出来。托托母亲回到厨房。

老婆婆一声不吭地坐在客厅。

托托进来了，跑到老婆婆旁边坐下。老婆婆看着托托，悄悄地说。

“托托，那个女人是谁？”

托托悄悄地说。

“她可坏了，特别凶。”

老婆婆狠狠地点头。

“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托托狠狠地点头。

托托母亲在厨房叫了声。

“托托，准备洗手，吃饭啦！”

在餐桌上，老婆婆看着缺了的一角，问。

“咦，老头子去哪了？”

托托母亲一边吃饭，一边说。

“他去我舅家了。舅病了，他去看他。”

老婆婆“哦”了一声，吃起了饭。

第八场  日  村口

老婆婆站在路边上，看着托托跟一些孩子在玩鞭炮。

托托母亲从身后走来。

老婆婆问。

“一早起来，怎么没看见老头子？”

托托母亲说。

“他去镇上买菜啦，很快就回来。”

老婆婆想了想，看着村子口。

“哦，那我在这等他，我想跟他说说话。”

托托母亲叹了叹气，叫了声。

“托托，回来写作业。”

托托跑了过来，无辜地看着老婆婆，老婆婆看着村子口，一言不发。

第九场  夜  屋内

老婆婆突然起身，从床上下来，坐在床边上，拉开灯。

看了看床旁边，又关灯，睡下。

第十场  日  屋内

托托装着好看衣服在屋里跟猫玩。

托托母亲穿着连衣裙，画着淡妆。

托托母亲一边往老婆婆卧室走，一边说。

“妈，你弄好了吗？”

老婆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吓坏了。里面的人满头的白发。

“我不能这样出门。”

托托母亲看着老婆婆，不耐烦地说。

“我们得赶紧，建军的婚礼啊。”

老婆婆看着镜子，惊恐地表情。

“我不能这样子出门。”

托托母亲转过身拿来了一个帽子，给老婆婆戴上。

老婆婆戴着帽子看了看镜子，然后回过头。

“咦，老头子呢？我今天找了好久都没找着他衣服。”

托托母亲一边看着镜子一边说。

“他去北京了。带着衣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