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县三怪

故事《赵县三怪》吴军辉.doc

赵县三怪

文/吴军辉

一

山西赵县，三面环山，风景秀丽。明朝万历年间，相传在赵县有三怪，分别是神仙洞、胶土面和仙人衫。神仙洞是说，当地的许多老百姓都喜欢住在山洞里，那里面冬暖夏凉，许多山洞里还有天然的泉水，洗衣做饭不用出“家门”就都解决了。泉水里还有鱼虾和螃蟹，更是当地百姓们饭桌上的美味佳肴。胶土面，是指当地特有的一种蛋青色胶土，用这胶土掺上五谷杂粮上磨便制成了“胶土面”，再加工成面食、蒸糕，据说味道极美。仙人衫，则是用山上一种叫做“天蚕树”的树叶和树皮纤维制成的，穿在身上轻柔、暖和。

这年，新上任的山西巡抚王高升带队视察，来到赵县。陪同王高升一起前来的，还有山西各州府的知府和知县。赵县的知县名叫李有成，李有成早就听说王高升此人办事雷厉风行、明察秋毫，此次王高升视察期间已经摘掉了两个知县头上的乌纱帽。所以，李有成早在王高升到来之前，便安排下去，将那些平日里喜欢告状、闹事的刁民们都抓进了大牢里。不仅如此，赵县街头巷尾张灯结彩，打扫一新，比过年时还要喜庆。这就叫外松内紧，排查了隐患，做足了表面文章，只要王高升能高高兴兴的离开赵县，就算是万事大吉了。

在如何招待好王高升的问题上，李有成也是绞尽脑汁。王高升那么大的官，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呢？所以，李有成认为既要让王高升他们吃好，还得吃的有特色，吃得开心才行。想来想去，李有成便想到了“胶土面”。

果然，王高升他们到来那天，王高升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没有一点食欲。反倒是皱着眉头问道：“李大人，据我所知赵县并不富有。你这酒宴搞的也太奢侈点了吧？”王高升此话一出，吓得李有成顿时头上直冒冷汗，他忙跪倒在地说：“下官平日里都是跟衙役们一起吃些粗茶淡饭，今天这桌酒席是下官特意给大人们安排的。如有不当之处，下官甘愿受罚。”不想，那王高升像是有意要跟李有成过不去，说：“这么说，是我错怪李大人了？李大人能和下属同吃粗茶淡饭，我们也可以嘛！”说完，王高升环视了一眼坐在他周围的那些个知府、知县们，众知府、知县忙都连连点头，称是。

幸好李有成早有准备，他忙命下人将用“胶土面”捏成的飞禽走兽蒸糕端上餐桌。玉米面的黄，高粱面的红，绿豆面的绿……形态逼真，色彩斑斓的“胶土面”蒸糕果然让在座的大小官员们大开眼界。王高升忙拿起一个“小白兔”放进嘴里，果然是又香又甜，劲道爽口。见王高升和大小官员们吃得开心，李有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想，王高升突然又说道：“如此的美味，竟然被李大人说成是粗茶淡饭，赵县的衙役们天天都吃上如此粗茶淡饭，实在是口福不浅啊！”王高升此话一出，李有成刚刚放下的心马上又悬了起来。

好也不是，坏也不是，这个王高升到底想要干什么呢？李有成忙跪在地上说：“大人有所不知，赵县的百姓们家家户户都可以吃上这样的‘胶土面’蒸糕。我无非是让厨子往蒸糕里面添加了蜂蜜和白糖，并捏成了飞禽走兽的样子。”王高升听完笑道：“好！赵县的百姓都能吃上这等美味，说明你这个知县当的好！饭后，我们不妨去百姓家里走访一下。我也好如实禀报朝廷，给李大人请功！”

二

王高升要走访百姓，这一路之上李有成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唯恐不慎惹怒了巡抚王高升。

当王高升看到很多百姓都住在山洞里，再次皱起眉头。在一旁察言观色的李有成，一看王高升脸色不对，忙将“赵县三怪”一一讲给王高升听。王高升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说：“想不到这泥土还能做成美味佳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赵县还真是个风水宝地。”王高升又说：“李大人不妨也送我一件‘仙人衫’，让我也与民同乐，当一回仙人如何？”李有成一看王高升脸色缓和了许多，忙说：“下官这就安排人去办。”

不过半个时辰，李有成手下的衙役便从百姓家里找来一件新做的“仙人衫”，递到王高升的手中。王高升很有兴趣的接过“仙人衫”披在自己的身上，一副体恤民情的样子，走进“神仙洞”和在那里居住的百姓们闲聊起来。

李有成并不担心百姓们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此前他早有安排。王高升走访百姓的路线都是李有成精心安排的，附近的居民也大都是他的亲信，或是早就打过招呼的。

王高升等人敲开一个山洞外的木门，走进“神仙洞”中。恰好，这户人家正在吃饭，饭桌上不仅有新鲜的蔬菜、鱼虾，还有刚出锅的“胶土面”蒸糕。山洞中宽敞舒适，洞口采光也非常不错。山洞里山溪流水、鱼虾成群，真乃是神仙过的日子！怪不得叫做“神仙洞”呢！看到百姓们生活富足，王高升也很开心，不时表扬李有成治县有方。李有成暗想，自己的一番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

当天晚上，王高升等官员便住在了县衙后院和李有成精心安排好的客栈里。

晚饭过后，有人轻声敲响了王高升的房门。那人进门后，小声说道：“姑夫，看来这个李有成真是个清官。咱们抓不到他的什么把柄了，是不是考虑下别的州县呢？”王高升老谋深算地笑了笑，说：“我都想过了，这个李有成没有什么后台背景，别的知县都根深蒂固，关系错综复杂更不好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原来，这个王高升是借巡视的机会在给自己洗牌，往下面州县安插自己人，怪不得他要处处为难李有成了。前面所提到的两个知县，也都是被王高升用不同的罪名给摘掉的乌纱帽。

王高升的侄子听完若有所思，突然说道：“对了。他李有成敢让我们吃泥土，这分明就是对我们的不尊敬。还有那件‘仙人衫’，穿在身上像是一张破渔网，这分明是在戏弄姑父您啊！”王高升没有说话，挥了挥手让侄子退下了。他自己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考虑如何能将李有成治罪，又能不被朝廷和官员们怀疑。

王高升等人在赵县一住就是三天。这三天里，李有成处处是谨小慎微，唯恐哪有纰漏掉了头上的乌纱帽。还好，王高升没有再说些什么。倒是，王高升对那种“胶土面”蒸糕情有独钟，每日都要吃上一些。这都是因为王高升在走访赵县的一个老中医后，那老中医告诉他说：“胶土面”蒸糕不仅不牙碜还劲道有滋味。更主要的是，“胶土面”有滋阴壮阳，益寿延年的功效，实属人间奇物。所以，当地人都管这种胶土称作“地参”。

三

李有成本以为自己这次算是顺利过关了，不想第四天上午王高升突然传话来，说是要开堂审案！

李有成来到大堂之上，就感觉有点不对劲。突然，王高升拍响了惊堂木，大声喝道：“李有成，你可知罪！”李有成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说：“下官……下官不知。”

王高升冷笑一下，说道：“百姓们为什么要住山洞？那是因为百姓们没有房子住。百姓们为什么要吃泥土？那是因为百姓们没有足够的粮食吃。百姓为什么要穿树叶、树皮？那是因为百姓们没有棉衣可穿。百姓们被你等剥削的住无房！食无粮！行无衣！你还敢说自己无罪？”李有成哆哆嗦嗦地说：“赵县的百姓住山洞，吃泥土，穿树皮，已经有些年头了。历任知县都是知情的，不是……不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啊！大人明断，大人明断啊……”此时的王高升已经听不得李有成的狡辩，大喝道：“来啊！把昏官李有成给我拿下。”

一个月后，李有成便被朝廷治罪发配边疆。王高升的侄子则顺利的当上了赵县的知县。王高升因为喜欢上了吃“胶土面”蒸糕，所以他侄子每个月都要用快马给姑父送去“胶土面”，来满足姑父的嗜好。

这天，已经被发配边疆的李有成见到另外两名遭到同样厄运的前知县。三个当年的知县，同命相怜，坐在一起诉苦。话题自然就聊到他们被革官发配边疆的事情上来。其中的一个前知县说：“我听说，后来被安插在咱们位置上的都是王高升的亲信。这分明就是洗牌啊，将我们这些没有后台背景的小官治罪，好给他的人让出来位子。”另一名前知县也叹气，说：“官场黑暗啊，我等都是牺牲品啊！”李有成却冷笑了一下说：“放心吧，恶有恶报，老天爷不会放过那老贼的。”

果然，三个月后山西巡抚王高升暴病身亡。原来，那名赵县的老中医也是李有成精心安排的，他如此安排，就是担心暴露出赵县百姓住无房、食无粮、行无衣的事实。那老中医对“胶土面”的描述纯属是一派胡言，是为了糊弄王高升的，没想到王高升还真的就相信了。这种“胶土面”吃多了不仅对身体不利，还能引起消化不良，肾功能衰竭等多种疾病。实在是无粮可吃的老百姓们无奈的选择。那王高升天天把胶泥当补品吃，不死才是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