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灯”高照

记者李华灯有几次采访经过郊外的一条小公路，看见公路边高高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孤零零的霓虹灯广告牌，天一黑就准时亮灯，照得四周明晃晃的。这条小公路人流量和车流量很少，附近几乎就是荒无人烟，让这么一块广告牌在这里戳着，每晚准时亮灯。亮给谁看呢？打广告也不会有什么广告效应。　　

李华灯的职业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问出这块广告牌是一家私人公司立的，老板姓郭。他找上公司见了郭老板，郭老板却不说自己立那块广告牌是为什么。

李华灯找不出答案，最后把这事写了条简短的消息，发在报纸“社会聚焦”版上。读者来信纷纷猜测立那块广告牌的目的，各种说法都有。有的说郭老板发现了这块地段潜在的商业价值，虽然荒废了，但曾经热闹过，难保以后不会又繁华起来，现在占住这个位置，就先掌握了将来广告招租的主动权。有的说这块广告牌正立在一个钱眼上，点到了一个聚宝穴，郭老板根本就不是为打广告，是为了占这块风水宝地；广告牌其实就起一根风水柱的作用。有的猜这是犯罪集团立的标志暗号。有的想得更玄，说广告牌的灯其实是“妖灯”，是照阴兵过路、百鬼夜行的；那广告牌的灯发出的光，细看确实都是惨白惨白的，或者是像蓝幽幽的鬼火一样的光。

一年过去，李华灯再次开车在晚上经过那条小公路，广告牌照样亮堂堂立在老地方，这时他的车熄火抛锚了。他给维修站打了电话，等人来修车的当儿，他看到不远处好像还有一户人家，他急忙走过去，打算在这户人家里坐坐。

借着广告牌的亮光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皱纹满面但手脚还利索的老太太。老太太给他沏了茶，他也就和老太太闲聊起来。　　

　　聊着聊着李华灯无意间看见了墙上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个男子，李华灯记得就是那个不说自己为什么立广告的郭老板。　　

　　李华灯问老太太：“老人家，那照片上年轻的男的，我好像也认识，他是您什么人？”

　　老太太笑了：“他是我儿子。”

李华灯心想这不是偶然的巧合，又问她知不知道路边那块广告牌是谁立的？老太太说就是她儿子立的。李华灯告诉老太太：广告牌立在这里根本没什么用，早该拆了，他儿子可能忘了这件事。　　

老太太有点生气了，她俭朴成性，最恨的就是铺张浪费。第二天她在李华灯陪同下到儿子的公司去，把郭老板一顿臭骂，骂他糟蹋钱。郭老板陪着笑，给母亲解释。解释了半天都不行，郭老板一急，把实情说出来了：

　　原来前几年他父亲死后，他把老太太从乡下接到城里来住。但老太太不愿意和儿子住城里高楼大厦，只愿意一个人住郊外清静的地方。更让他这个儿子操心和无奈的是：母亲有一个在乡下几十年养成的习惯，晚上不干什么活的时候，就会关了灯，一个人在黑屋子里坐着，然后早早就睡，这样能节约电费。尽管儿子一再劝她没必要节约，但老年人的固执和一辈子的勤俭，使母亲听不进他的劝说。

　　想到母亲年纪大了，晚上在黑屋子里磕磕绊绊的不定会出什么事，郭老板急得屋里屋外地窜，这一窜倒让他发现了不远处有个霓虹灯广告牌拆除后遗留下的框架，他记得广告牌还在的时候，晚上发出的灯光恰好能照到这屋子里。广告牌照过来的灯光比路灯更亮，人在屋子里走动能看清道，不至于完全摸黑。当初他还嫌这是光污染，现在他立即到有关部门申请到了这个广告位，把广告牌重新立起来，并且每晚准时亮灯，让母亲的黑屋子能“借”到光，至于有没有人在这块广告牌上打广告他就不管了。而他母亲不明就里，有时还为占了这点便宜偷着乐呢。

　　以后李华灯又多次经过那条小公路，广告牌不见了，而老人住的屋子里夜夜都亮起了灯，尽管有点昏黄昏黄的，但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