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逐浪

第一场  火车站  傍晚  外

华军手提一个小行李袋，走出车站。华军的哥们儿庆阳正靠在自己的轿车旁边等他。两人见了面，紧紧的拥抱对方。分别上车。 

第二场  沿海公路  傍晚  车内

收音机里响着《爱如潮水》的歌声，两人跟着音乐尽情的高声歌唱。

庆阳把绿卡还给华军。

庆阳：我还以为绿卡是绿的呢。

华军：操，我也以为热狗里真的有狗。诶！这歌不是张信哲的吗？

庆阳：不是，这是迪克牛仔翻唱的。

华军：迪克牛仔？没听说过都。。。新人吧。。。钱打过去了吗？

庆阳：明天一早打。 

第三场  古镇小旅馆  夜  内

庆阳把华军安顿好。华军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儿。

华军：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庆阳：你手机呢？

华军：我是美国的号儿。

庆阳：靠，还用本儿记人号码，手机那电话簿不会用呀？

华军把手指压在嘴唇上：嘘！！！别说话！

庆阳站在原地不动，电话里传来嘟～嘟的长响。响了好久都没人接。

华军：完了，换号了可能。哪个键是挂？

华军刚要按挂机键，突然，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女声：喂？讲话？喂？

华军十分紧张的赶忙把电话送回耳边，同时示意庆阳把电视的声音关掉。

华军：喂？诶！嗯。。。那个。。。薇薇吗？我是华军啊。

电话另一头一阵沉寂，庆阳莫名其妙的看着华军。

女声：啊？我是蒋薇薇呀，你是谁呀？？？

华军：华军，李华军！我刚从美国回来。

薇薇一阵兴奋的惊呼：啊！！！你呀！你回来啦？

华军也抑制不住兴奋：对对对对！！我以为这个号码早换了呢！嘿！没想到还能联系上你。

薇薇：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一直没换，一直用呢。

华军：哎呀，太好了太好了。这样啊，嗯，你看，我刚到，这个。。。那什么，明天你有时间吗？我想吧，咱们看看，如果有空能不能，就是说，见个面，聊聊天什么的。好久不见了。

薇薇有些犹豫：明天啊。。。

华军：看你时间吧，不勉强！

薇薇：不是不是，明天可以啊，那咱们稍微早一点，晚上我有事。

华军：早点没问题，嗯，那就上午。。。你一般几点起？

薇薇：十点，咱们见面好不好？那你用不用多休息休息？

华军：那倒不用，十点可以，啊，我住在这个。。。（赶忙让庆阳递给他房卡）我在这个雅乐旅店，是。。。二楼六房。好吧？ 

第四场  旅馆前台  日  内

华军坐在一把藤椅上，薇薇准时到了。华军赶紧站起身来迎接，薇薇朝他走过来。两人见面，有几秒钟的尴尬，不知该拥抱，还是握手，还是热吻。华军紧紧盯着薇薇，薇薇不好意思，先伸出手，华军这才恍过神来。赶忙跟她亲切握手，请她坐在对面。

两人同时张口，怕抢了对方的话，又赶忙让对方先说。

薇薇：你们美国人喜欢盯着别人看吗？

华军知道自己失态，赶忙解释：没有没有，不是。就是，好久不见，挺想见见你的。我以为你们家电话早换了呢，一拨！通了！我特高兴！我一直还是挺想你的，真见到你吧，真挺高兴的，真的，一直就想你变成什么样儿了，其实一看也没怎么变，哎呀哎呀哎呀，我激动的，咳，语无伦次了有点儿。

薇薇笑着：别激动，肯定变了，有。。。十年？等一下，我想想啊，零。。。零一？

华军：九九！九九年走的！

薇薇：哎哟！九九。。。一零。。。都十一年啦！哎哟这么快。我老了吧？

华军：没有没有，嗯，成熟了，韵味多了。

薇薇：讨厌！

华军：那咱们别坐在这儿吧，要不然上我房间去坐坐？

场面顿时陷入新一轮尴尬。

薇薇：上楼啊？上楼不用了吧。。。不太好。。。

华军也迟疑：没什么吧，瞎聊天嘛！

薇薇：不是，嗯。。。主要这边邻里邻居的，人家误会就不好了。

华军：okokokokok。 

第五场  沙滩  日  外 

两人拎着鞋，挽着裤腿，并肩散步，关系已经不象刚才那么生疏。身边有些跑步的，遛狗的路人。

华军：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早结婚。老公做哪行的？

薇薇：自来水公司的经理。大前年吧，对！大前年结的婚，国内的话二十六岁结婚一点儿也不早啦。

华军：哦对，我还老觉得你毕业没多久呢。那个，有小孩了吗？

薇薇：有了，女孩，挺乖的。

华军思绪万千：哦。。。

薇薇：你呢？结婚了么？

华军：快了。

薇薇：中国人？美国人？

华军：不是中国人，啊，是美国人，是个夏威夷人。怎么说呢？。。。夏威夷出生的日本人吧！

薇薇：啊？不是美国人吗？

华军：对啊，夏威夷是美国的一个州，相当于中国的一个省。

薇薇：哦。。。我一直以为夏威夷是一个国家呢。那你在哪个州？

华军：俄荷拉克玛州！在中南部。

薇薇：哈哈。。。记不住。那边有海吗？

华军：没有，属于内陆。

薇薇：那离旧金山远吗？

华军：真挺远的，相当于。。。从。。。大概。。。拉萨到上海吧！对，旧金山有海。

薇薇：哦。。。你这次回来呆多久？

华军：在汐城就呆一天，明天去北京。

薇薇：这么急啊？

华军：我父母都在那边嘛！然后我这次主要在北京开了家公司。

薇薇：哦？做什么的公司？

华军：那种。。。留学中介吧，帮帮像我这样想出国留学的人，我当时走的时候多麻烦呐！现在好多了，正好北京那边想出国的人挺多的。

薇薇：哦。。。给你拍张照片吧？

说完薇薇从包里取出一台数码相机。华军笔直的站在海边。

薇薇：放松点嘛！你这样特别傻！太木了！

华军又摆了个姿势，薇薇喊：再来一张！然后又拍了几张。

两人的脸贴的很近，一起看照片，互相嘲笑对方的表情和姿势。

薇薇：你给我留个地址嘛！

华军：干吗？你来找我啊？

薇薇一下尴尬了：不～是！！！我给你寄照片啊！！写信啊什么的！

华军：那给你留个email就成，你给我发那个电子版的。写email！多方便啊！

薇薇犹豫了几秒：好啊！那你给我写一下。

说完薇薇翻包，找出一个小本，却找不到笔。

华军：没笔啊？用手机记啊！

薇薇赶紧拿出手机，却不会切换成英文输入法。华军拿过来试了试，也不会用。

华军：这样吧！我写在地上，你用相机拍下来就得了呗！

华军用手指在沙滩上写下一行email地址。薇薇高举相机，拍了几次，都因为地址写的太大，太长，没法拍下全部。

华军见状，对微微说：这样！我背着你！你举高点就拍着了。

薇薇十分不好意思。华军说：哎哟，当妈的了还装什么纯情啊你！背一下又不会怀孕！

薇薇：讨厌！流氓！

但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到华军背后。“一，二，三！”华军背起薇薇。“咔嚓”，照片拍完了，email地址全部拍到了画面里。

薇薇：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华军背着薇薇就不放手。最后薇薇挣扎，华军才把她放下来。薇薇有点生气，整理衣服走在前面，华军过去拍她肩膀道歉。 

第六场  古镇街道  傍晚  外

车停在薇薇家门口，两人告别。薇薇刚要下车，华军拉住她。

华军：其实。。。我火车是晚上的。一起吃个饭？

薇薇：不必了吧，今天都聊的挺尽兴的了！

华军：ok！反正我这边时间还早，你改主意的话就直接过来。

薇薇干笑了一下：真不了，等下去幼儿园接小孩，（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我老公快下班了。

华军叹了口大气：行吧！多保重。

薇薇下车。走进家门。华军开车远去。 

第七场  薇薇家  傍晚  内

薇薇偷偷看着华军的车走远，转身，轻轻抹了一下眼角的泪。往房间里快步走去。

薇薇的家中没有老公，也没有孩子，所有家具都盖上大块白布，房间正中摆着几个大包裹和行李箱。薇薇背起包，拖着箱子，慌忙赶出家门。 

第八场  古镇街道  傍晚  外

薇薇狼狈的拖着沉重的行李奔跑，伸手拦“黑车”，没有车停下拉她。她焦急的边跑，边回头看看有没有空驶的“黑车”。终于，有辆“摩的”停在她身边，她把包裹行李箱都扔上“摩的”，自己也上了车。 

第九场  沿海公路  傍晚  外

“摩的”追赶上一辆小巴，停在小巴前面，薇薇吃力的把行李都从“摩的”上搬到小巴上，然后付给“摩的”车钱。自己也上了小巴。 

第十场  小巴车厢  傍晚  内 

司机说以为薇薇不来了呢。薇薇赶忙道歉。车厢里，坐着八九个跟薇薇一样带着很多行李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薇薇没有座位，弓着腰站在车厢里，看着窗外夕阳洒在海面上，她忍不住掏出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嘴里嘟囔着：虚了。 

第十一场  码头  傍晚  外

乘客们排成一队，互相帮忙提行李，快步穿过栈桥，往码头走。逐个上了一艘小渔船。 

第十二场  船舱  夜  内

狭窄的船舱里挤了十几个人。大家都只能蜷缩着坐在自己的行李上。其他人都在谈论去美国这一路上可能遇上的危机。“听说到墨西哥还要走几十公里，穿过沙漠才能到美国。”薇薇对这一切毫无兴趣。表情木讷。

突然有人掀起底舱的盖板，走了下来。

马仔：所有人听着，把手机都先放在我这里保存，都关机，给我。

所有人纷纷拿出手机，给家里人发最后一个短信，打电话告别等等。薇薇痛快的取出手机，关机。

甲板上传来对话声：齐了吗？齐了！几个人？十五个，钱到了！okok！那点一下人数，马上走。

盖板又一次被掀开，华军的头探下来：二，四，六，八。。。

他在清点人数。

薇薇上交手机，向上仰望，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了。 

沙滩上，被潮水冲刷的那行email地址，模糊不清。